五日之期轉眼就到,一切都安排妥當,趕赴西北的事刻不容緩。
一早陶陽就陪同二爺和少爺去送行,文武官員也來了不少,說到底真心實意盼著他們平安歸來的也就那幾個。
等軍馬出了城,二爺軍營裡有些事兒要處置,董九涵駕著馬就護送他回了;三里橋今兒有一場德雲書院的教壇,一大早就圍滿了人,少爺收拾了書文也得趕過去了。
這一趟三人就都不得同路而行了,陶陽是個閒不住的,正巧得了空就想著有一段兒沒唱了,乘著車駕去了麒麟劇社。
麒麟劇社一向是人滿為患的,咱們陶角兒又時拿不準什麼時候就上臺的脾性,為著不錯過,戲迷們但凡有空閒就上園子聽戲就盼著能趕上咱們陶老闆唱一場。
今兒倒是不同,園子平日裡的唱聲兒都是極亮的,院門外就聽得見了;今兒有些靜,就算唱得少,但賓客談笑叫好的聲兒也沒有了。
陶陽皺了皺眉,徑直往裡進,眼看差一步就進屋兒了,像是想起了什麼忽地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廝跟在一旁,難得見陶陽上園子來能有這副樣兒;笑道:“爺這是怎麼了?”
“再忍就賠了。”陶陽一撩袍側身走了進去。
小廝還琢磨著這話怎麼個意思,沒等明白一看爺進屋了,趕忙追了進去。
陶陽進屋時,園裡的管事就迎了上來,眉心終於有了些許舒展。
“您可算來了。”管事嘆了口氣,目光往客座兒上掃了一眼;道:“這人連著兩天都在園子裡,昨兒晚最後一場愣是往咱們家的花旦上挑刺兒!”
扮花旦的徒兒叫青子,長得眉清目秀的;陶陽順著正中的客座兒一掃,一眼看見魏靳坐在楠木椅上晃著腿子看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青衣昨兒被煩得沒法子了,出口吵了幾句,兩人推搡了一下,這魏小人就碰瓷說傷了!差點兒就上衙門告去了!”
青子家裡頭無權無勢,是老老實實的莊稼人,真要出點什麼事,那衙門可不就幫著魏靳嘛!
“這小子說,讓青子唱,唱到他高興了這事兒就了。”管事恨得牙癢癢,就差讓人上去揍一頓了。
上衙門就上衙門,咱們家還差衙門裡的人嗎?左不過就是不想把事兒鬧大,畢竟兩人確有爭吵也動手推搡了一下;流言蜚語最是傷人,到時候只怕又生出閒話來說咱們仗勢欺人,欺負人家名伶的兒子。
陶陽看了眼臺上,只覺得青子身姿都有些軟,嗓子也啞了,聽著都有氣無力的。
問道:“唱了多久?”
“昨兒夜裡到現在了。”管事說著,氣惱裡帶著些不忍:“後半夜這孫子打瞌睡,青子偷摸兒歇了會,天沒亮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
管事說的時候,這唇角兒都有牙印兒,掌心握得死緊;就沒這麼窩囊過,咱們麒麟劇社還能讓人欺負了!
“爺,您到底想做什麼啊…”
管事一向敬重他,兩人有什麼事兒都是商量著來的,從來也沒什麼對上頭的時候;可這一回,管事是真有些忍不住了。
上一回魏靳鬧事兒得時候,讓陶陽一腳給踹倒了;再說說咱們少爺那脾氣,直接就讓人給打出去了,管事那是看著就想拍手叫好。
誰知兩位爺回去之後,這第二天兒一來就交代著再有誰來鬧事兒只要不翻天都有寫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下來。
眼看著這姓魏的越來越過分,欺負園子的人還丟下銀兩說包了場子,他魏府小廝還站外頭守著看誰來就趕誰走;這都不能還手,看著就憋屈。
陶陽沒說話,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轉身走向客座兒。
魏靳正喝茶,餘光一見來人了,放下茶杯就笑了起來。
陰陽怪氣道:“哎呦喂,咱們陶老闆來了啊,難得啊這麼一大早的。”
陶陽就看著他,笑意冷冷。
“誒,我說。”魏靳的笑容變得有些諂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們家麟爺捨得讓你出被窩了?”
啪呲!
青瓷茶器落地,清脆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