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雲是烏陰的讓冬日裡的月光顯得格外蒼涼。
屋外碎雪如柳絮,輕飄飄慢悠悠地覆蓋了屋簷廊間,青竹柏葉。
冬越深,天越涼。眼看著就算是不颳風,這天兒也是冷的可怕,暖屋裡的人們也都會忍不住地裹緊了衣裳絨披吧。
秦霄賢把被褥裹緊了些,連同裡頭的小人兒給抱在了懷裡。
落雪就落雪好了,總歸也不是第一次過冬了。
他不是病弱的書生,但若說冷,再不會冷過九月了。
那時分明是秋末而已他卻覺得冷極了,風雨悽悽,薄暮冥冥。那時的天是灰的,沒有暖陽沒有月光,每日夜裡都是懸崖峭壁,抓不到摸不著,眼看著她絕望摔落卻束手無策。
他連想都不敢在想,只能擁緊懷抱。
她的氣息仍有些顫,肩頭時不時地就打個冷顫。眼睛哭得紅腫了,好不容易才哄了下來,乖乖地窩在懷裡。
“不哭了。”他道。
語氣溫柔裡帶著歡喜。
玉溪有些氣惱,濃聲著:“大傻子!”
“誰讓你躲起來。”他嘟著嘴,有些孩子氣般的難過。
“那你也不能去跳梅嶺啊…”
這好不容易才打住的哭腔一下又湧了上來,指責的話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怎麼能那麼傻去跳梅嶺。
“還不是怪你。”他淺笑,下巴在她額上蹭了蹭,柔聲:“也好,能和你一起疼。”
他的聲音還和以前一樣好聽,低沉且溫柔,就在耳邊兒處,一字一句。
玉溪向懷抱裡縮了縮,不知是心緒難平還是傷骨刺痛,閉上眼皺起眉,眼角兒溢著滴將落未落的淚。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二爺怎麼會這樣突然就讓你過來,連讓人送句話來也沒有。
明知這樣面對你,我會崩潰。
“醉酒傷重。”他輕飄飄的四個字就概括了自個兒帶傷飲酒只是傷病加重的事兒,嘴角的笑意像是覺得這事兒根本不值一提。
“一早太醫給師父送藥材,孟哥一急就請他來看看我。”說到這兒,他眉心不自覺地皺了個緊,手臂懷抱的力又緊了許多:“他說,怎麼近來總有人從梅嶺摔落。”
其實當時,太醫的原話比這句更讓他失去理智。
他就在病床邊兒,聽那老太醫嘆息著,感慨道:這男子的底兒就比姑娘的好,王爺不久前救下的姑娘,幾乎喪了命。
王爺那樣多,他只想到了辮兒哥;姑娘是誰就不必說了,無論是不是,只要關於她,不是也可以是。
她怎麼能躲起來呢。
原本沒有把自己一身傷放心上的,一想到她被刺殺後墜崖,如今比他疼十倍百倍,這心就縮得緊緊的。
玉溪的腦袋埋在他胸口,鼻尖兒繞著透過衣料來的藥味兒。
吸了吸鼻子,壓下酸氣兒,罵著:“真拿命不當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