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正在院子裡吃早點,漱了口就備著打算去書院找師父於先生了。
小珍在一旁給他端了杯暖茶,擔心他出門走得急別受涼了;這會兒都秋末了,就快要入冬了,也該小心些。
“大林哥。”她還保持著從前的稱呼,笑道:“晚上回來一塊吃飯嗎?”但有時想想,心裡頭也覺得空空的,他們不像老舅和舅媽似得,自己也不好意思和大林哥撒嬌什麼的。
少爺放下杯子,起身理理袖口,道:“書院裡有事兒,你和娘一塊吃吧。”
“噢…”雖然有些失落,但仍舊笑著,囑咐道:“那您早點兒回來,別受涼了。”
“好。”少爺笑了笑,抬腳走了出去。
小珍垂眸,自個兒在院裡坐了會兒;換了身衣裳去老舅的院子裡找舅媽說說話去。她們從前也是認識,雖然不熟悉,但畢竟年紀相仿,如今是一家人自然該多往來。
楊九性子也好,有人陪她玩兒,心裡也高興。看小珍來了,也是喜笑顏開地招待著,現如今啊除了她家角兒,是誰也入不了她心了。
角兒在就跟著角兒,角兒不在就想著角兒。
楊九給小珍倒了杯茶,還讓人端來些時興的點心,笑著:“來,嚐嚐!”
小珍搖了搖頭,笑道:“剛吃過飯,就不了。”
楊九為了堵著周九良,一早就起了,吃也吃得早,這會兒嘴自然饞了。但是看著小珍在,也不好意思多說,誇道:“難怪你瘦,不像我這麼好吃!”
“能吃是福。”小珍倒沒有嘲笑的樣子,反而很喜歡楊九這個脾氣,說起話來招人喜歡;閒坐無趣,自然說點喜歡的,小珍拉著楊九的手,問:“舅媽,您知不知道,大林哥喜歡吃什麼呀?”
“吃?桃花酥,桃花酒,醉魚什麼的唄…”楊九隨口應答著,拿起點心又咬了一口。
“醉魚?”小珍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也怪我都沒注意過呢,回頭給他做醉魚吃,他最近都瘦了。”
楊九猛得回神,心頭一梗,閉了閉眼恨不得撕了自個兒的嘴!——她哪裡知道那大少爺喜歡吃什麼,只不過從前陶陽在,大林一塊吃飯總點這些,這分明就是陶陽愛吃的嘛!
楊九眼神躲了躲,心虛道:“沒事兒,其實他也不挑食。”
小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大林哥在家裡吃得少,我想著吧,多學兩道他喜歡的菜,只要他在家都能吃得高興!”
楊九一感動,手裡的點心都感覺沒了甜味兒,只覺得替這姑娘委屈。
“你有心了。”楊九道。
小珍笑著,有些靦腆:“還不夠的。”楊九當年遠赴西北的事兒,京城姑娘都知道,人人都是佩服的。易地而處,自個兒一定亂了方寸,哪有楊九的魄力。
楊九有些酸澀,笑得僵硬。
小珍說:“我多學點兒,也是應該的。夫唱婦隨嘛,就該我照顧他。”
楊九看著她,只笑著,卻說不出話來。———你沒錯,僅僅不是他心上人而已。
回頭看看少爺,出門的腳步可是半點兒沒緩,似乎喜歡忙活著,越忙活越能覺著自己活著。
正好趕上堂主和九良從書房出來也是剛走到門口,反正都是去書院,乾脆一路走得了。
馬車裡坐三人倒不顯擁擠,反而熱鬧,說笑有趣。
少爺開口調侃著:“聽說最近有個姑娘,追著你呢?”
那姑娘是個有才學的人,有意於孟鶴堂;和別的姑娘不同,她倒是不會死纏爛打,反而是溫柔如水,徐徐漸進。
也不是外人,總歸少爺是認識的。
堂主臉色一變,道:“別瞎說,人家姑娘的名聲不要了?”
少爺一樂,道:“你啊…這麼多年了,也該找了,珍惜眼前人嘛。”
“誰?”堂主笑開了,重複著:“珍惜眼前人…”說話間,戳著少爺的胸口,笑得話裡顫音兒:“你虧心嗎?”
“虧。”少爺不躲不避開,對上他眼神,道:“你可不能學我。”
堂主不逗他,只覺得這眼神裡悲極了,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