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將手一翻,銀子又回到史進手中:“公子您說哪裡話,您二位肯屈就我們春芳院媽媽我求之不得。”
祝耽看著這尊粉擦得一說話好似就要簌簌往下掉落的臉,心裡直有點發堵。
“公子請,公子們看這個雅間可還滿意,這是我們春芳院的天字號,以後就是二位公子的專屬了,您想什麼時候來,我們都給公子留著。”
陳媽媽一邊引他們上二樓雅間,一邊笑說著,隨後又招呼跑堂的給他們上了桌酒菜。
祝耽跟史進說道:“回頭你告訴陳媽媽,酒菜麼以後就不要了,就說我們公子不多佔便宜,包廂銀子也會照付。”
史進點頭應下。
兩人在春芳院聽曲兒看舞,又飽覽了青樓諸多人等形形色色,臨近子時才離開。
“殿下,最近天太熱了,倒不如去河邊散散步涼快些。”
祝耽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
“殿下為什麼來春芳院啊?讓我舅舅來送銀子,明明就是要讓他知道你在這裡,還又不讓他說破身份。”
“讓他看見我在這裡,是借一借他的官名唬唬這個陳媽媽,不讓他道破身份,自然是不想陳媽媽知道我的身份了。”
史進還是想不通,來都來了,還怕人知道嗎?若是用官名壓人,那豈不是戶部侍郎的官名效果更好?
祝耽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你不懂。”
接下來的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直到之後的半個月,祝耽隔三差五就帶著史進去春芳院。
來春芳院狎妓的人都懂人情世故,偶爾遇到有頭有臉的商賈或者官家子弟,對方都是對他彬彬有禮,卻沒有一人在這裡直呼他官名。
史進很納悶:“殿下是跟這些人提前透過口風嗎?我看那個做燈籠發跡的劉老爺在商會可是一口一個殿下老爺的,現在只稱您公子,前天監察御史的兒子劉雲,也裝作不認識殿下的。”
祝耽笑笑說道:“自古以來,青樓的人間百態是最值得看的,來這裡的人看似放浪形骸,但其實也都遵守著這個地方的公序良俗。看破不說破,你好過我也好過。”
“可是這樣殿下的身份還能保密嗎?誰知道這裡有誰喝多了不給說出來?”
“說啊,反正也不是告訴老鴇我就是戶部侍郎,也不是我用官職逼她給我騰出包間的。”
“那可就是我舅舅背鍋了。”
祝耽無辜攤手:“裴大人背什麼鍋?裴大人連春芳齋的門都沒打算進,是不是?”
史進點頭:“確實是,我舅舅是個老實人,從不逛窯子。”
祝耽又說道:“裴大人是因為看見我在這裡才略站了片刻,是不是?”
“是啊。”
“裴大人怕我們沒有銀子,是來給我們送銀子的是不是?”
史進又點點頭。
“裴大人從頭至尾也沒跟春芳院的老鴇陳媽媽說過一句話是不是?也不存在壓迫、暗示是不是?”
“那是自然,我舅舅是個好父母官,從來不魚肉百姓。”
“那不就結了,裴大人背什麼鍋了?連老鴇說這話都沒憑沒據呢。”
史進目瞪口呆,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可一時又說不出來哪裡錯了。
“可是殿下一連多日來青樓,就不怕時間一長傳到朝堂上去嗎?看不慣殿下的大臣可多的是呢,正愁抓不到殿下的把柄。”
“那你覺得監察使的兒子劉雲回去會跟他老子說,逛青樓時看到我也在了嗎?”
“那應該是不敢,他老子會打死他的。”
“這就是了,誰如果給皇上告狀,就證明他在春芳院看見的我,證明他也去狎妓。我們坐的這個雅間,在外邊肯定是看不到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人多口雜啊,萬一一傳十十傳百……”
“讓他們傳去好了,就算皇上知道我真去春芳院,最多隻是斥責一番,還能賜死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