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近子時,萬籟俱寂,幾聲蟲鳴煢煢。
路上只有一串車輪轆轆聲,馬車踏著月色清輝走得飛快。
車簾被掛了起來,陳士傑在車廂裡拼命搖著扇子。
祝耽讓他用史進的身份去孫府,他很是不樂意,太常卿和國舅爺的名號多響亮,史進一個鎮撫使,估計仙人手都看不上,還怎麼作威作福。
“那你呢?你以什麼身份呢?”
祝耽掐了掐眉心,似乎有些疲倦:“他沒見過本王,本王便說是你兄長吧。”
陳士傑一琢磨:“仙人手雖說沒見過你,但是肯定知道武召王這號人,他這人閱人無數,你既然說是我兄長,便不要再擺架子拿款兒了,不然肯定露餡。”
坐在車轅上駕車的史進插了一句:“我們殿下扮做陳大人的兄長,要露餡肯定也不會是因為殿下襬架子,這張臉才是最容易露餡的。”
陳士傑揭開馬車上的門簾,朝外恨恨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史進也回頭撇了他一眼,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自己長什麼樣心裡沒數麼?
車子拐進了狀元街,陳士傑竟然有些小緊張,不停地在膝蓋上蹭著出汗的手心。
祝耽見狀問道:“今日肯定拿不到仙人手什麼罪證,無需緊張。”
“話是這樣說,但是一想到端了王士斛的老巢,還是覺得有些忐忑啊,這事兒這麼容易就能成麼?”
祝耽沒有回話,他朝窗外望了望,夜色靜謐、清風發爽。
真希望朝堂也能早日恢復寧靜。
“殿……大人,好像有刺客。”
史進在車外警惕地喊了一句,聲音頗小,似乎還怕刺客聽見。
陳士傑還記著剛才的仇,故意激他:“小小蟊賊,你總不至於讓我們兩個人再出手吧。”
史進“哼”了一聲,拔劍跳了下車。
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打鬥聲。
陳士傑側耳細聽了一陣,對祝耽小聲說:“功夫可以,能在史進手裡過十多招。”
話剛落地,史進喊道:“大人,是個高手。”
他快要支撐不住,又不好意思直接求援,只能暗示馬車裡穩穩當當坐著的祝耽跟陳士傑。
車外兩人過招帶起的風聲迅猛有力,史進又喊了聲:“大人,是個絕頂高手!”
你們倆是在車裡睡著了不成?
好像刺客是為了刺殺我似的。
祝耽幾不可見地笑了笑,方才的倦怠彷彿一掃而光,他彎腰走出車門,還沒等陳士傑反應過來,便一下跳了出去。
陳士傑扒著窗戶往外看著,祝耽先是從車上跳到了路旁一座民宅的院牆上,然後又飛到對面一棵參天而立的樹頂上。
隨後就聽到“噗嗤”一聲,落下個什麼東西,聲音就像在地上狠狠摔了一條死魚一樣。
陳士傑趕緊下車,果然見樹下躺著個人,脖子上老大一個血窟窿,還在向外汩汩冒著鮮血。
那人“呼哧呼哧”喘息劇烈,不過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了,名副其實的苟延殘喘。
他蹲下身,將那人的蒙面的黑布扯下來,藉著亮堂的月光一眼認了出來。
正是孫府門前那個賣烤麵筋的。
“你好歹留他一條活口啊,這人對於我們多重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一下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