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的回到段家的時候,夜色已經深沉了,老爺子每晚睡得比較早,但睡眠淺,顧盼上樓的時候特意放輕了腳步。
房門適時的推開,在黑漆漆的走廊中開啟一道光柱,將顧盼臉上的落魄照了個一清二楚。
“你這麼晚才回來?”
顧盼將右肩的手提包往上提了提,再抬頭時臉色已經變了,“段少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了?”
兩人皆害怕吵醒走廊盡頭屋中的老頭子,不約而同休戰,直至顧盼進了房門。
“你身上什麼味道,這麼髒。”
看出他眼中的嫌棄,顧盼將包包丟到沙發上,施施然坐到床邊,甜甜一笑,“段少既然嫌棄,那幹嘛回房間來。”
段慕衍氣噎,不再與她搭話,躺回碼好形狀的被子裡,楚河漢界劃分得一清二楚。
沒有精力再與她糾纏,顧盼走入浴室去洗澡。
現在她的狀態不是很好,噴頭中熱氣騰騰的水從頭澆下來,緊繃的神經此時才得到放鬆。
也是她大意了,有想過靠段慕衍之手能夠達到目的,但沒有想到對方很聰明,壓根不會去查上面那個做擋箭牌的名字,而是直接找上她。
蕭如煙太瞭解顧盼了,作為一個從童年籠罩下來的陰影。
她們對對方是知根知底的。
細密的水聲之外,顧盼隱隱還聽到另外一種聲音,那似乎...是她的手機在響。
飛速的沖掉身上的泡沫,顧盼扯了條浴巾裹住自己推門出去,卻沒想到電話還是被段慕衍接了。
“喂?”
對方似乎對這陌生的男聲有些意外,試探性的餵了幾句,單刀直入,“我找顧盼。”
段慕衍伏在床邊,才聽見浴室門咔噠從裡開啟,手上便一空,電話重新回到顧盼手中。
“喂。”
她捏了手機進了浴室,面色不太好。
“你還挺有能耐。”
對方嘲諷的語氣多年未變,“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母親一樣,又爬上了哪個野男人的床,接個電話這麼一波三折。”
顧盼不怒反笑,好看的腰身隨意倚在洗手檯旁邊,“想必蕭太太深夜來電,不單單是為了譏諷我吧。”
對方沒想到當年那個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小女孩此時語氣已經如此成熟老練,於是開門見山的開了口,“秦逸是誰?”
“蕭太太都查不出來的人,我又怎麼會知道。”
“你別一口一個蕭太太!”顧盼似乎高估了對方的忍耐,“你別忘了!我才是唐欣榮的明媒正娶,而你們母女,永遠見不得光!”
顧盼把手機聽筒拿得遠了些,等那咒罵聲停了,她才復而貼到耳邊,“蕭太太,如果您只是致電來洩憤的話,那我覺得你是找錯人了,先去查查那個叫秦逸的如何。”
蕭如煙也是罵累了,如今的顧盼儼然就像一團刀槍不入的棉花,實難對付,“我要見你。”
顧盼輕笑一聲,“憑什麼?現在房子的戶主是我,也到了我坐地起價的時候了。”
她依稀記得多年以前,母親病重,自己被人從自己家裡趕出來,蕭如煙惡狠狠的嘴臉如今還能浮上心頭,“小丫頭,想要回房子,可以,給我一百萬。”
當時她哭得很狼狽,扯著蕭如煙的衣角求她把她的家還給她,她已經失去一切了。
“蕭太太,如果沒什麼事,以後還是別給我打電話了,小心被我爸爸發現。”
“你給我等著!”
電話猛的被結束通話,顧盼將手機擱在一旁,拼命的往臉上潑水,她不能再軟弱,從多年前開始就不該,那時乞求敵人的小姑娘的臉,逐漸褪淡,出落成一張成熟嫵媚而又充滿算計的女人臉來。
推開浴室門,面前忽然罩了一層陰影。
顧盼抬頭,竟發現段慕衍等在門邊,目光冷得不行。
“段少竟然還會偷人別人打電話,”顧盼裝作被嚇到,拍著胸脯繞到一邊去。
段慕衍也沒想到她會與人爭執,“你被人找麻煩了?”
他下意識的想到蕭如煙,像顧盼這種角色,能遇到令她氣憤為難的人,看來世間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了。
聽他關懷自己,顧盼故作感動,端著水杯坐到床邊,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我覺得你才是我最大的麻煩。”
她輕咬下唇,表情調皮而又意味深長。
段慕衍好容易氾濫起來多管閒事的心,頓時熄滅了。
關了燈,兩人分開兩邊躺在自己的領域裡。
其實他能回到房裡來睡一點都不奇怪,大約是被傭人發現了書房裡的被褥枕頭,被老爺子趕回來的。
想到已經安然躺在自己郵箱裡的過戶合同,顧盼眨了眨捲翹的睫毛,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