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一世人兩兄弟25
“你還好嗎”月月把素素帶回客棧, 扶著她在桌邊坐下，倒了杯水遞到她手中。
素素握著小小的白瓷杯，垂眸看著裡面七分滿的水, 低聲道：“看來我這次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她的眼睛一酸，淚珠一顆顆落入杯中，濺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本來是想好好道別的……沒想到竟這麼難……”素素哽咽著說道。
雖然滎陽對素素來說是個陌生的城池, 但是大龍頭府裡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她從小認識的人。
在她眼中，有這些人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即便她清楚跟隨月月離開，日子會比繼續待在這裡好很多，但是捨不得拋卻往昔是人之常情，她也難以免俗。
要論素素最捨不得的人，當屬她從小貼身侍候的小姐翟嬌。
可是翟嬌一直在外遊玩，不知歸期，原本還對能與翟嬌見上一面一事報有期待的素素在今夜之後，已知此事絕對沒有可能。
“誰也沒有想到，李密會在今夜試探你家老爺啊。”月月在她身邊落座, 也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不擅長在言語上安慰別人, 所以幹脆放棄在這個賽道上努力，轉而選擇轉移話題。
果不其然, 月月此話一出，原本還處於驚惶、後怕、傷感等一幹情緒混雜在一起的素素立刻被吸引了注意：“今天李密有在試探老爺嗎”
月月看了一眼此時仍然不知自己就是那個被李密用來試探翟讓的人的雙眼通紅的素素，好心解釋道：“王伯當作為武功在瓦崗軍排行第三的大將，你覺得他真的急色到在大龍頭設宴當場向他討要他獨女的貼身侍女我告訴你, 這是無論放到哪裡都是頂頂的冒犯!”
“你的意思是, 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家小姐的臉面”話到這裡, 素素的思緒總算從被王伯當選中，並被他輕薄過的屈辱感中抽出來，情緒慢慢趨於冷靜。
“對啊，”月月點頭道，“如果你家老爺仍然是瓦崗寨說一不二的大龍頭，今日王伯當第一遍提出那個要求時，他必然會黑著臉一口拒絕。正是因為他底氣不足，才會允你陪王伯當一夜。”
很顯然，翟讓清楚自己的現狀，才會下意識的選擇退讓。
可惜退讓並不能讓李密就此收手，只會助長他的氣焰，令他行事更加肆無忌憚。
素素被月月點撥後，旋即也意識到其中的關竅，皺眉道：“那老爺豈不是即將陷入危險之中”
她憂心忡忡的表現令月月心頭一凜：“你不會打算回去提醒他吧”
素素自嘲一笑：“我一個小婢女哪有提醒大龍頭的資格”
她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在最初決定返回滎陽提醒翟讓小心李密時，也只是想著將話傳達給翟嬌，由她來提醒李密，並沒有生出任何越級上報的打算。
今夜宴飲，王伯當提出要她之時，翟讓的隨口應下，更是加深了素素對自己身份的認識。
她不恨翟讓像賞賜玩意兒一般將她賞出去，她只是清楚認識到自己在翟讓心中的位置。
心中對翟讓的敬畏之情減淡後，素素看他時情緒也比以往清明：能做上大龍頭的位置、統率瓦崗軍的人物，會連她這個小婢子都能看清的事都看不清嗎
“我只是擔心小姐，”素素向月月剖析自己的想法，“我從小就伺候小姐，她是個很好的人。待我也極好，我真心希望她一生無憂，不要有任何煩惱。”
“這是她爹該考慮的事，不是你一個侍女該考慮的事。”月月勸她認清自己的定位。
“我知道，”心知自己是自不量力的素素苦笑道，“今天之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月月，謝謝你救下我，”緩過勁兒來的素素對月月真誠道謝，“今天若不是有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當她被王伯當帶走時，當她與王伯當共乘一騎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任意施為時，她才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孤立無援。
如果她不是意外與寇仲、徐子陵相識，如果她不是在洛陽城外與月月意外相遇，她根本無法逃脫侍候王伯當的命運。
誠然王伯當作為瓦崗軍的神射手、頂頂有名的一員大將，很是得城中一幹婢子的傾慕。但是素素不喜歡他，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她不僅不喜歡王伯當這個人，更不喜歡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只能任由別人決定的無力。
向月月傾吐完心中感謝，本就因為被突然喊去幫忙侍宴忙碌了一整晚的素素面具疲態，對月月歉然道：“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覺。”
月月自然應允，起身離開了這間原本屬於她的房間，找了個能看到這個房間的樹，在樹上打坐至天明。
等素素醒來時，已經到了翌日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