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思成和許授將都看清楊成秀和李向前是什麼人,但他們眼高於頂,卻認為搭臺的一老一少是普通市民。
許授將穿的就如那些退休的老工人,全身上下加起來都不夠五十塊的行頭,太普通了,這麼一個老頭,誰會注意。
而範思成現在已事實上和戴樂婷分了手,所以,戴樂婷以前為他置辦的那些品牌服裝他也不穿了,全身上下最貴的也就那塊錶帶都磨損得露底的五羊牌手錶了,更不值得注意。
“服務員,來一壺好茶,這裡最好的茶是什麼茶?將點心車推過來……。”李向前對服務員揮手大叫。
服務員給他泡了茶,又將點心車推了過來,這貨掀開幾個小蒸籠的蓋子掃了一眼,十分不滿意的說:“你們酒樓就只有這些點心啊。”
“老闆,早茶大家都差不多是這樣的點心。”服務員當然明白他什麼意思,心裡暗忖,哼,喝頓早茶而已,裝什麼逼啊,牛逼等飯市過來吃鮑參翅啊。
“誰說的,我上次在白天鵝吃早餐,人家怎麼有碗仔翅,有雞鮑粥,你們不懂做嗎?不會做生意啊。”李向前大聲說,以為很有面子,卻不知道丟臉得很。
“呵呵,我們有紅包一隻四斤,十萬一隻,美刀哦,平宜一點的有吉品鮑,有海虎翅,六百八一碗。嗯,像老闆這種有錢人,不能全吃葷的,素的也有很適合老闆吃的,我們有石耳,野生松茸……。不過,老闆,要不要我幫你下單?時間要久一點哦,不過如果老闆你餓的話,可以下單先來一鍋黃油蟹粥,這粥快,三十分鐘就可以了,黃油蟹也不貴只需九百八十八一斤……。”
服務員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被李向前的裝逼樣惹惱了,嗶哩叭啦的唸了一串普通人聽都沒聽過的東西,然後滿臉期待的等候李向前下單。
李向前在敬州認識的人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大大小小的商人,平時別人看在他叔的份上都奉成他讓著他,把他哄的雲裡霧裡,以為自己真的是一號人物了。他習慣了,沒想到初到穗城竟然被一個服務員把他懟的啞口無言。
他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上,張著嘴巴,翻著白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服務員唸的東西,有些他聽過,但沒吃過,他哪敢吱聲啊,一隻鮑魚十萬美刀,一鍋蟹粥就九百八十八,他拿什麼下單?
範思成看到李向前的這個樣子,差點兒就笑出聲來了。
“服務員,他是跟你開玩笑的,那…那些啥,大中點給來幾籠就行。”許授將見狀,知道李向前下不了臺,好心幫他解圍。
砰!
李向前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誰跟她開玩笑了,其它的時間來不及了,來一鍋黃油蟹粥,剛才你說了,三十分鐘就好的,我給你三十五分鐘,如果三十五分鐘後沒黃油蟹粥我把你們的店拆了,哼,欺負人沒吃過九百八十八一斤的黃油解嗎?幹嘛,還不幹緊下單去?我要計時了。”
嗬,李向前豁出去了。
千把塊一鍋粥,對他來說還是能消費得起的,家裡不缺錢,別說千把塊,就是萬把塊他也是要吃的,他不能丟這臉,如果不是為了等會兒還要去報到,他非得店酒店給他做十萬美刀的紅鮑,他一點都不相信這樣的酒樓備有那麼貴的鮑魚。
“老闆,你真…真要吃黃油蟹粥?我…我們……。”服務員也傻眼了,她剛才確實是欺負李向前捨不得吃這麼貴的蟹的,誰想到,這傢伙為了面子,竟然豁出去了。
“你看我的樣子像開玩笑嗎?怎麼?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們剛剛賣完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剛剛賣完,三十五分鐘你上不了黃油蟹粥,我拆你們招牌。”李向前終於又恢復了囂張。
服務員看了他一眼,臉一甩,推著她的點心車走人,她的意思是懶得理這個神經病。
本來,就這樣算了的話,他不僅有了臺階下,也算掙回了一點面子,但是,李向前這個人一向是見風使盡舵,他見服務員離開了,偏要跟著去說要驗貨,成千元一斤的蟹必須看著他們下鍋。
“小同志,趕緊去勸勸你朋友吧,鬧什麼啊,莫忘了自己什麼身份。”許授將看不過眼,對坐在對面的楊成秀說。
楊成秀愣了一下,側頭想了片刻,猛然想起兩人的身份確實不宜在這裡鬧,萬一等會有點什麼衝突,被傳出去了的話,那就麻煩了。
心念及此,呼的一下站起來就追了過去,但是他才走兩三步,那邊的通往後廚的通道就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許授將搖了搖頭說:“唉,好好的一個早上就被他們攪了,小范你慢慢吃,我走了。”
“老許同志,等週末有空,我再請你喝茶。”範思成站起來說。
“好啊,我每天都會來這裡,風雨不改,你這頓早茶是跑不掉了,哈哈。”許授將擺手讓他坐下,然後漫著八字步走了。
範思成看了一眼通道那邊,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坐下。還有點時間,準備再喝一杯茶將點心吃完走人。
“他媽的,把公職人員的臉都丟光了,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囂張且淺薄。”這時候,坐範思成背後那桌子有人說道。
範思成側頭看了一眼,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戴著一副細邊眼鏡的青年,範思成暗叫,他媽的,見鬼了竟然也是體制中人。
“你認識他們?”另一個梳了一個大背頭的男人問道。
“有一面之緣,那小胖子叫李向前,是敬州市嘉應區的一個副區長,嗯也就是副主任。去年他們區組織到幹部到鵬城交流我見過他,不過,他應該不記得我了,這貨眼長在頂上,他只看得到比他高的領導。”西裝眼鏡說。
“我靠,這是什麼素質的幹部啊,敬州沒人了?”另一個穿白色襯衫的年輕人說。
“那個高個子我不認識,估計也是那邊體制中人吧。”西裝眼鏡說。
“你說,他們會不會也跟我們一樣,是來黨校學習的?”大背頭說。
“我看十有八九是,聽說這期學習班來的都是精英,這樣的也是精英?真是令人失望。”白襯衫道。
幾人同時搖頭嘆息,範思成也在心裡暗暗嘆息,都副處級幹部了,怎麼素質比自己還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