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譚華權說的那樣,第二天一早,龍福和龍尾村的村委會成員全體出動,拉隊伍到範思成家裡“搶人”,幸好,範思成的家還是那種土磚加木板結構的熟磚包瓦房,他住的二樓,窗戶並沒有換在金屬窗子,木窗柵欄陣舊了就很容易拆卸,聽到樓下人聲沸騰,他拆了一根窗柵翻窗從屋後走了,留下十幾個村幹空等了半天。
兩個村委的村幹們在範思成家裡心急如焚的等他起床的時候,範思成已到了鎮上,在黨委書記廖向東的辦公室裡。
“想不到拼命三郎也有休息的時候,這是第一次吧。”廖向東給範思成遞過一支菸說。
“呵呵,休什麼息,你跟我裝什麼呢,我才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事。”範思成說。
“聽說了,唉,也沒辦法的事,往往,最優秀的和最差的都是炮灰。”
“聽不懂,你這是什麼理論。”
“鬥爭是無處不在的,人類史就是一部鬥爭史,沒有鬥爭社會就沒有進部。最優秀的人,肯定是對手最關注的人,所以往往最優秀的會成是襲擊目標,被襲擊了,死在對手的襲擊下或者在利益談判時被逼放棄了,都是炮灰,只不過,這種被炮灰,通常會用犧牲這個詞來表達。當然,這是自己人這樣說。”
“而最差的那個,天生就是炮灰,存在就是為當炮灰做準備的,所以沒什麼可說的。你是龍鄉年輕幹部中最優秀的,所以,你便成了這次上層鬥爭的炮灰。站在己方立場上看,你是被逼放棄了,站在對方立場看人,他們剪除了己方的羽翼。”
“你的意思就是,無論是優秀或者差等都是該死唄。”
範思成雖然對廖向東的說詞不是那麼認同,但是他細想一下,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不過,他相信許進步不想這樣,他也相信許進步不會永遠讓他處在留用狀態。
“你用死來表述是不對的,炮灰,並不是死,只是一種狀態,比如你現在的狀態就是免去職務。失去的只是招商局長這頂帽子而已,其他的並沒什麼改變。事實上,雙方爭奪的也只是這頂帽子而已。”
“唉,前陣子就有人告訴我,我可能要成為那被殃及的池魚,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聽上去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難道,我應該開心?”
“我覺得,你應該開心的,這種處分說白了就是讓你帶薪休假,等假期滿了,換一頂帽子給你戴上,你又可以叱吒風雲了。”
自從那天去給許進步彙報從方南召方北兆口中得到的訊息後,範思成便再沒見過許進步 ,也沒電話聯絡過,前後好像十多天了,處分定下來也三天了,但依然沒接到許進步的電話。所以,範思成不知道許進步怎樣想的,自然就沒有廖向東那麼樂觀了。
“唉,沒所謂,趁機休個長假也好。”
“呵呵,口不對心,你這種人能閒得下來?”
“有什麼不能的,現在我不就閒下來了嗎?別說我,說說你吧。”
“你啊,對領導沒信心,我相信許書記不會輕易放棄你的。有一個詞叫以退為進,有進時候退就是進。退一步避其鋒芒不是認輸,只是為了下次進攻幫準備而已。免職,就是任職的前期準備。好好享受假期吧,我相信不用太久,領導又會讓你衝鋒陷陣的。”
範思成聽了廖向東的話,突然心中明朗,大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他沉默了片刻,淡笑說道:“明年就換屆了,你是不是該回省裡了?”
“呵呵,不用等明年,我過幾天就走了,要是你晚回來幾天,就見不到我了。也不對,我走之前肯定會找你喝一杯的。”
“什麼意思?”
“還得謝您啊兄弟,全靠你之前為回龍鎮的付出,全靠你的招來的投資,全靠你的旅遊產業計劃,否則哪來回龍鎮這兩年的風光,告訴你吧,今年回龍鎮排前十一點懸疑都沒有,明年應該可以進前五甚至前三。市裡領導和我家裡都很滿意我的成績。所以,就提前幫我找了一個機會。”
廖家在省城的政治地位相當高的,一般的廖家子弟,如果要從政,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但是廖家是要把廖向東培養成接班人的,所以基礎必須打牢。來回龍鎮掛職,只是鍍金而已,現在成職出來了,當然就要進一步,然後一路往上走了。
無論是家裡有背景,還是其它原因走到一定位置上的人,如果沒有在基層煅煉的人,肯定是走不到一方大員一二把手的位置的。開啟所有一方大員的履歷看看就明白,這些位置,絕不可能給那些沒有基層經驗的人把持的。
我國輻員遼闊,人口眾多, 民族眾多,一個沒在基層煅煉過的人,怎麼可能掌控得了一個大城市一個省呢?所以,有遠見的政治家族,都會讓最好的子弟從基礎幹起,目標就是一方大員的位置。
廖家的家長們,無疑是有這樣遠見的人,所以才會將廖向東扔到這個山旮旯鎮子裡。
“去哪裡?”
“興城縣,副縣長。呵呵,還是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石城市是本省最小的地級市,轄三縣一市及兩個市轄區,興城縣是石城下轄最富裕的一個縣,而且也是發展潛力最好的一個縣。
“恭喜啊,今晚這一頓總算有著落了,無論如何你得請酒吧。”
“哈哈,那當然,今天既然你來了,我們先喝一場,等調令下來了,再和大家喝一場。”
廖向東相當的高興,範思成也為他高興,他很清楚,這個副縣長依然是廖向東的過渡,也許兩三年後,他就得到某地市任職。副職磨兩年然後正職,然後往穗城靠攏,十年或十多年後,四十多歲的時候擠進省領導班子。
公平只是相對存在,對於沒背景沒人脈的人來說,就是再優秀,也不可以走出這樣的路子的。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存在。
“到市裡喝吧,我將四通達天宮的老總叫上,雖然他們有些銅臭,但實力擺在那兒,或許某天可以用得上。傾城的環境和酒都不錯,喝多了,可以直接在那兒休息,他們備有客房。”
範思成和廖向東關係很近,所以說話沒太多避忌。他這麼樣做,也是在刻意經營自己的人脈圈子,他現在已不是幾年前的生瓜蛋子,知道人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