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是廣信縣人,和龍南縣隔江相望,蒼梧縣在龍南之北,也是和廣信縣隔江相望。老鴉一直在蒼梧招搖,範思成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老鴉為什麼會在那麼一個偏僻的地方不走,現在他明白了,老鴉是故意的。
所以,當牛叔他們暴露在範思成眼前的時候,他一定會消失。所以,他得讓張華明馬上抓人。
不過,他剛要打電話,張華明的電話就進來了,彙報了一個讓他惱怒自己反應太慢的訊息,老鴉突然不見了,監視他的人跟丟了。
唉,範思成恨啊,反應怎麼那麼慢。
不行,不能就這樣讓他給跑了。
範思成走到隔壁另一個領導用餐的小房間,張華明就正在電話中對手下的人發脾氣,大罵手下沒用,兩個人盯一個人都盯不住。
“別罵了。”範思成讓張華明掛了電話說,“馬上聯絡蒼梧協查,不,找市局,讓市局與蒼梧交涉,現在你讓你的人馬上去蒼梧縣局,讓他們封鎖車站碼頭,所有出入蒼梧縣的路設卡,哦,照片,馬上給他們,馬上印發龍南、蒼梧、廣信幾縣,讓他們協助,下發到每一個村,貼在每一個路口,掀起一場全民追逃行動吧,讓那該死的老鴉陷入人民戰爭中去,快快,我不相信幾個縣的人抓他一個人抓不到。”
“好,我馬上安排,範縣,跟市委打個招呼,讓領導加壓。”
範思成點點頭,分別給傅友安和蘇曉暉打電話,三言兩語將老鴉的情況簡報了一下,請求兩位領導馬上與鄰市鄰縣聯絡,請他們務必協查協辦。
“範縣長,告訴我,你肯定可以抓到兇手?”範思成回來時,牛叔舊話重提。
“當然,必須的。不過,這件事很複雜,牛叔你得有耐心。”
“我有耐心,只要能將他們償命,我一定有耐心。範縣長,你跟我保證,兇手一定死刑……。”
額,這怎麼保證?這保證不了,因為按照端城法醫對牛麗麗的解剖得出的結論是摔傷造成小產,流血過多致死。是怎樣摔的,是她自己摔的還是有人將她推倒的,這些問題沒答安,他如何能保證兇手會判死刑呢?
範思成沉默了一下說:“大叔,牛麗麗的遺體是在端城發現的,端城有屍檢報告,法醫認定,她死前曾摔倒過,摔倒後造成小產,流血過多而死亡……。”
“你說什麼?你說我們家小麗是自己摔死的?不可能…不可能…你騙人……。”理智的牛叔竟然突然失去了理智大吼大叫起來。
無論是誰,在這種情況下估計都會情緒失控,即使是真的,也不願意接受事實。這是人的本性,誰能相信好端端的會自己摔死了呢?何況,牛麗麗的情況,更不可能自己摔死的,即使是摔死的,那也一定不是自然自己摔死的。
有點繞,但事實是這樣。
“牛叔,你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啊。”範思成抓住牛叔的雙臂用力搖動說。
“好,你說,我聽你說……。”牛叔安靜了下來,冷著臉說,“範縣長,我相信你才請你幫我查,但是,你如果用這樣的藉口維護某些人的話,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會讓某些人償命。”
噝,這農民大叔竟然也有殺氣,不得了啊,這老農年輕時幹過什麼啊。
“牛叔,屍檢是因為摔倒造成小產流血過多而死,這是有科學根椐的,這是錯不了的。但是,是她自己摔的,還是別人推的?還是有人設計的?一切,現在都還沒查清楚。所以,我現在不能承諾你有沒有兇手,更不能承諾你會不會有人償命。但是,牛叔,我用人格保證,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真的是有人推倒她的話,我會讓他償命的。”
範思成又動私人情感了,即使牛麗麗真的是被人推倒至死,他不是法官,也不能斷定會判死刑。不過,他覺得如果真的有人推倒牛麗麗至死,那人真的該死。
該死和是不是會被判死,這是兩碼事,有不少人民眾都覺得他該死,但法律卻沒判他死。所以,範思成這樣說,完全是情感上站在牛叔這邊,情感上非常憎恨製造這一切的王八蛋。
牛叔沉默,事已至此,牛嬸已不知所措,完全沒了主意。
“好,我相信你。”牛叔沉默片刻後點頭說道。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端城警方已查不少日子了,用盡了方法,但是依然無法確認死者的身份,藉貫,所以肯定不是官方告訴你牛麗麗已…的事。所以,這個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是非常可疑的人。”
“那個慫恿你們來找我索命的人絕對是不安好心的,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牛叔你明白嗎?”範思成看了一眼牛叔夫妻接著說道,“他們所以要這樣做,只不過是想你們將事情鬧大,將這件事鬧在大大的社會新聞,然後利用輿論對我進行綁架,利用道德對我進行綁架……,他們的目的是針對我,針對龍南縣。我不知道你們聽不聽得懂我說的,不過,我相信你們明白他們不是好人。”
“我明白,有人不想我們過的好。”牛叔小聲說。
真是令人震驚,這個牛叔是什麼人啊,一個山村老農,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真的非常不簡單。有時候有些問題,最簡單最質樸的問題,飽讀詩書的人,所謂的知識份子未必看得清楚,未必看得明白。但是,飽經滄桑的普通人,他們卻可以用最簡單的言詞說出最深層的原因。
“牛叔你真不簡單,你竟然能明白,真是太好了。”範思成真的激動,他真的沒想到牛叔竟在明白這件事的本質。
“栽髒嫁禍,混淆視聽,煽動民意。毒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用悠悠眾口把範縣長弄成千夫所指,用輿論將政|府放在火上烤,從而使範縣長成為全民的惡人,從而逼政|府表態。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範縣長從這個位置下來,從而攪亂龍南縣的佈局,終止龍南縣的發展……。”
哎喲,不得了了,誰說農民就沒文化,誰說農文就沒眼界,誰說農民就沒頭腦,牛叔的這一段話,把範思成驚得快要跪下叩頭了,這完全是政治家的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