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親近,我妹夫難道與陛下不親近嗎?”
“可昔日我妹夫在世時,也始終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來陛下猜忌。”
他妹夫就是原來的太子朱標。
常茂嘴角微翹,繼續道:“自古儲君,行事如他這般百無禁忌的,翻遍史書,未曾見過。”
“陛下一則是寵愛他,又有心扶植,自是處處護著他。”
“二來他年僅七歲,在朝中毫無根基,於皇權全無半分威脅,信任有加,也屬應當。”
“可如今時移勢遷,與從前已全然不同。他手握新軍,在民間又有封神之威,其勢已不可同日而語。齊先生以為,陛下就當真就私毫也不疑他不防他嗎?”
齊泰沉吟道:“陛下對他封神之舉,並未阻止,反而順水推舟,封他為佑聖真君,又當眾公佈甘薯之事,壯其聲勢。更出城休養,委以朝政,可沒有絲毫疑他防他的跡象。”
常茂譏笑道:“我掏心掏肺和左侍郎說,左侍郎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之前一直稱呼齊泰為齊先生,此際卻以左侍郎稱呼,顯見對齊泰的話,有些不滿。
“將予取之,必先予之。這個道理,你我皆懂,陛下豈有不知之理?”
“他領兵出征,立下莫大的軍功,陛下不獎賞,還能責罰他不成?”
“但依我看來,只怕陛下心中嫌隙已生。”
“此次陛下離宮去城外休養,你們都道陛下有意引出朝中的反對太孫的人,趁其尚在人世之時,將其扼殺,以防他日駕崩,大臣欺他年幼,至使其無法掌控朝政大權。”
“但反過來想,時至今日,還有誰敢將他視為七歲小兒,欺他年幼呢?”
“或許陛下真正要考驗的人,其實是他朱允熞呢?”
常茂說到最後,已不再稱太孫,而是直呼其名。
齊泰瞳孔微微一縮。
常茂所說的話,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若是以前,陛下出城可以理解為是“引蛇出洞”,看看自己離開之後,年幼的朱允熞能否掌控朝政。
若有問題,亦可以趁其在世解決,不留隱患。
但經歷這麼多事情,朱允熞在朝堂已徹底站穩了腳跟。
民間百姓奉其為神明,手中掌握著新軍,文武百官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誰還敢欺他年幼?
陛下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若出城休養是為了試探朱允熞,就能說得通了……
齊泰的呼吸,驟然加重。
“你有什麼辦法?”
常茂的眼角邊,掠過一道殺氣,道:“他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固然是因天資聰穎,但最重要的,是陛下對他的信任與支援。”
“如今陛下疑他防他,便是我們的機會。”
說到這裡,常茂的聲音又放低了不少。
“此前剿滅松江倭寇,京師各軍皆找藉口故意拖延,齊先生在兵部任職,應該是知道的。”
齊泰微微點頭。
朱允熞打常茂,殺李景隆,加徵商稅,武將勳貴對其不滿者甚多。
借出徵之機,拖延時日,有意讓他難堪。
只是沒想到,朱允熞竟僅僅憑藉幾百人的新軍,便一舉蕩平了倭寇。
他們的拖延,反而成就了他新軍的赫赫威名。
可此事也並非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