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節奏的心跳掩蓋了李牧川緊促的呼吸聲,他一路藉著小衚衕逃跑,沒有停留。此時夜已經深了,路上沒有什麼人,可他並不敢耽擱,因為他知道過不了多久,徐灝的死就會引來警察,現在他仍舊是揹負人命的在逃犯,被抓的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幾分鐘後,遠傳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隨著可以見到遠邊能夠看到藍紅交替閃爍的燈光。警察來了。
李牧川加快了腳步。
惋惜之情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李牧川悔恨自己不能再快一些到達興達大廈,也許再快那麼一點,就能阻止徐灝的死。
他怎麼就這麼執拗呢!
李牧川不禁想起之前,徐灝找到自己的畫面:
山西某處私人煤窯,地處郊區,交通僅有幾條土道可走,還需拐過幾道彎,如果不是熟人帶路,外人很難找到這裡。正因為這樣的隱秘環境優勢,私人煤窯才敢頂風作案,在國家政府大力打擊之下,依舊偷偷摸摸搞著煤礦生意。
這裡做著見不得人的生意,也住著見不得人的人。
除了一些出賣苦力周圍的老農民之外,像這種三不管的地方還有一些“黑戶”,是一些沒有辦法做正常工作的人,有的是沒有身份證,有的是有前科,有的則是躲事。
像這些人的來歷,老闆向來不過問,人家出力,自己出錢,錢力兩清,再無瓜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闆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像自己這樣的非法煤窯,能有幾個乾淨的人來啊,來的都是這些“身份”不乾淨的人,與自己無關,何必去惹這身騷呢。
煤窯的工作環境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很簡陋,好像一下秒就會坍塌。不過這裡的人似乎並不在意,畢竟與餓著活相比,死亡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豔陽高照,灰土揚長,幾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正在晃著身子向井下走去。煤窯三班倒,人可以休息,但機器不可以休息,24小時全速開採,老闆是在搶時間,與執法部門搶時間,在他們查處之前,挖出更多的煤礦。
遠處走來一個瘸腿的老頭,一拐一扭地走過來,招呼著其中一個正準備下井的人。
“哎,我說,臭小子,等會,等會我。”話還沒說兩句,老頭就喘著粗氣,自己腿腳不利索,緊走了兩步,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隊伍中的一個人站住身子,回頭看這老頭。這人臉上盡是黑乎乎的煤渣,只有眼睛和張開嘴露出的牙齒,能讓人看出這是一張臉。已經裂開的頭盔蓋住他的頭,也只能在心理上給他一些安全。
“吶,有個人讓我把這個給你。”老頭遞給那人一張疊好的小紙條。
開啟紙條上面寫著:李牧川。
空氣似乎靜止了,一陣恍惚,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資訊,定了定神,那人急忙問那人現在在哪裡。
老頭搖了搖頭,說那人什麼都沒說,只讓我給你張紙條,之後就走了。
那人很失望,不知寫紙條的人什麼用意。無意之間翻轉紙條的背面,還有這一行字:今晚八點,公路樹林。
煤窯附近挨著一條公路,是去煤窯唯一的公路,旁邊有一簇小樹林。
那人擦了一下黝黑臉上留下的汗水,擦掉了一些煤灰,露出面板本來的顏色。
抬起頭,看著天空。他究竟要幹什麼?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人就是紙條上名字的主人,李牧川。
是警察?不,如果是警察的話,此刻自己早已經被銬上手銬了,不會賣關子的。可不是警察又是誰呢?
不過這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總之是一件麻煩事清,對方想做什麼,只有去了才能知道。李牧川下定主意,今晚看來是要走一趟了。
夜間公路上只有幾輛亮著車燈賓士而過的汽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夜安靜得適合殺人。空蕩的夜會將所有的哀怨吸收,不給世間的人聽到。
樹葉被夜間的風吹得沙沙作響,在安靜的夜中,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夜黑風高,是個殺人夜。
李牧川並沒有走大道,而是順著樹林的邊緣,透過樹幹的陰影遮住自己的身影。多年來的逃避生涯,讓李牧川對於外界的事物格外警覺,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察覺。
樹林間被月色打散成為一明一暗的聚集,如同黑白琴鍵,不過此刻李牧川並沒有欣賞音樂的雅興,神經緊繃的他時刻注意著樹林間的動靜。
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夜間的蟲鳴,還有風聲在耳邊作祟。
李牧川躲在一棵樹後,探出腦袋觀察著周圍是否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