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豆豆剛走下擔水溝不到十分鐘,天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夜幕瞬間籠罩了所有花草樹木,籠罩了所有大山小山,讓所有景物都蒙上一層灰色的紗。
也就在那麼一瞬間,胡豆豆被他周遭黑乎乎的景物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的山,他還能認得是山,剛才的樹他也還能認得是樹,到了現在,這些東西全都黑乎乎的,乍一看,竟都像個不懷好意的大惡人。
下一刻,他幾乎不敢邁出半步。
一時間,竟坐也不敢,站也不敢,想找個藏身之處也不敢。
他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嘴裡一邊不停喊著他外婆。
那聲音尖銳刺耳,頓時響徹整個山谷,同時,還在山谷中產生了迴音。
他哇哇大哭一聲,幾秒鐘之後,同樣的哇哇大哭聲就會傳入他耳朵裡,他大叫出的‘外婆’,也會以同樣的聲音傳入他耳朵裡。
一開始胡豆豆還沒意識到,這就是那所謂的迴音,竟嚇得立即縮住嘴,他還以為這山谷中還有另一個像他一樣的小孩。
那聲音由近到遠,很快,再由遠及近,一直到減弱為止。
即使已經減弱了,有那麼一瞬間,胡豆豆竟還能隱約聽到那非常細小輕微的哇哇哭聲,以及悲慘可憐兮兮的叫‘外婆’聲。
當他終於意識到這就是迴音所產生的作用時,漸漸的,心裡也就沒那麼的害怕和恐懼。
‘回聲’是他在小學課本上學到的物理知識,是客觀存在的現象。
可是,下一刻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哭出來,更沒有勇氣再喊一聲‘外婆’。
他靜悄悄的,嚇得原地站立不動。
他很想就此折回去,可是山路已經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強烈的想找到他外婆,可是現在他卻不敢出聲,他害怕迴音,他更害怕他自己的聲音。
他緊緊縮住嘴巴,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的用力,生怕會再整出個迴音來。
......
......
同一時間內。
擔水溝底,小溪水邊。
胡豆豆的外婆曲腿坐在一塊巨大的鵝卵石上,絕望的一忽兒抬頭望一望天上的點點星辰,一忽兒低下頭瞅一瞅潺潺的流水,看那銀子般的細水如何往下一個地方流去。
她手中的小樹枝一忽兒拍打在溪水上,一忽兒拍打在附近的青草上。
夜鳥在她頭頂淺唱不停,蛐蛐在她四周鳴叫不止。
夜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她的鞋子和褲管打溼,涼浸浸的寒氣使她不禁感到一陣心寒。
不出意外的話,她就打算在這裡一直坐到天亮。
也就是在突然的一瞬間,她竟非常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胡豆豆在叫她。
第一聲她沒聽清,那一刻她還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之中,可是緊接著又是一聲,這聲音雖是比前一秒響得小,但她卻聽清了。
“沒錯!那就是我豆豆喊出來的。”她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頓時整個人就像被誰潑了盆冷水一樣,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啊!這是我豆豆,啊!豆豆!你在哪裡?”
這時胡豆豆的外婆一下坐不住了,她立即站起身,朝著整個擔水溝,瘋狂地發起總攻。
一瞬間,那一聲聲‘胡豆豆’,就像冰雹一樣劈天蓋地地砸了下來,以至整個山谷中都回蕩起了‘胡豆豆,你在哪裡?我是你外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