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從宮裡出來,王彧又帶著一票大臣們,截住了齊王。說是給齊王接風,但話題是以回京的安排為主,因此席間大多是王彧和齊王在說話。大行皇帝已經不在,所以繼續留在雲河也就失去了必要,儘早回京,可以將因為皇帝駕崩而不穩的人心,儘快安定下來。
一應的細節,不管是道路,行陛,護駕接駕,都談到了,最後把啟程的日子,定在了七天後。
“這下好了,回京的時間定下來,你早點回來,我身上這副擔子,也就能早點卸下來了。”齊王放出一副輕鬆的表情。
“這可不成,”王彧搖搖頭,說道,“政務上的許多事,還得借重王爺您!”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其餘的事,自有齊王帶來的官員,與雲河的各衙門來接洽。齊王回到公館,也不再拒客,熱熱鬧鬧的,一直見人到入夜。
這種時候,公館周圍,自然有王彧的坐探環伺,因此齊王絕不會這時候召秦禝等人來見面。直到兩天之後,齊王啟程回京,秦禝的一頂小轎,才趁著夜色,抬到了彭睿孞的宅子門口。等到他進了內室,發現劉秉言也赫然在座。
“秦禝,都定下來了!”老謀深算如彭睿孞,此刻臉上也露出了激動的神色,“隱忍負重到今天,該是利刃出鞘的時候了!”
秦禝慚愧的發現,他的第一反應,是彷彿看到了一件紫色袍服在向自己招手。
“請彭大人吩咐!”他霍地站起身來。
“不忙,讓秉言先跟你把回京的佈置說一說。”
要說的是自然是軍事上的佈置。整個回京的警戒序列,都是劉秉言親自參與安排的,因為這一層特別要緊,所以劉秉言擺開了地圖,講得格外清楚細緻。
所有云河的禁軍,將會分成四撥陸續開拔。第一撥,隨柳擎等輔政大臣先行回京,好讓日常的政務不至中斷,各宮的嬪妃,也都隨第一撥先走;第二撥,隨六駙馬梁旬,護衛兩宮太后和皇帝,由齊王接駕;第三撥,隨王彧和五皇子云霖一起,扈從皇帝的梓宮,因為梓宮是一百二十八個人抬的“大槓”,所以走得格外慢些;第四撥,則是殿後的部隊。
“第一撥進了京城,自有王爺料理,不用我們操心,”劉秉言說道,“殿後的第四撥,到時候由沈浼的騎兵來隔斷,至少會跟前面拉開半日的路程。”
“兩頭大,中間小,”彭睿孞等劉秉言說完了,目光炯炯地看著秦禝,“這就是你的用武之地。”
“在哪裡動手?”秦禝明知故問,加了這麼一句。
彭睿孞沒說話,手指用力按在了地圖中的一個小圓圈上。
許縣,當然是許縣。這個回京路上的中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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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宮太后的眼裡,日子過得極慢,特別是東太后,天天翻著黃曆,盼望回京那一天儘早到來。
該來的終於來了。到了預定啟程的那一天,兩位太后天沒亮就起身,梳洗打扮完畢,在殿前會合,最後看了一眼雲燊離去的地方。
“小李子,該辦的事,都辦好了麼?”李念凝輕聲問李孝忠。
“請主子放一百個心,都妥妥的。”
這位西太后聽出來李孝忠的口氣中,有那麼一點點不穩重,於是轉過頭,狠狠看了他一眼,見他倒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於是沒有再說什麼。
李孝忠這兩日忙進忙出,自覺把差事辦得很漂亮,該帶的話,該送的東西,都一樣不落的交到了秦禝手上,不免有些飄飄然。直到被李念凝盯了這一眼,才想起仍然是身處險境,別從自己的神態上露了餡,嚇得把頭一低,又恢復了那副恭謹的樣子。
因為其他后妃都已經隨第一撥提前幾日走了,整個行宮顯得空空蕩蕩。東太后看著這住了也有許多時日的地方,忽然有些戀戀不捨起來,眼圈也紅了。
“姐姐,走吧。”李念凝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行出宮門,外面早有安排的數十輛大車在等著了。兩位太后帶著小皇帝,上了最大的一輛車,這是御駕,寬大的黑布轎廂之中,即使坐上十幾個人,也不會覺得擁擠。梁旬以輔政大臣和宗親的身份,騎馬在御駕左右扈從,這也是王彧一貫的安排,起一個監視的職能。護駕的部隊,是禁軍衙門的兵,除去先導和殿後,走在幾十輛大車周圍的,也有上千人之多。
等車隊走到離雲河三十里的臨時營地,奉了皇帝梓宮在此等候的王彧、杜袂,還有一眾親貴,迎上了御駕,陪著太后和皇帝,行祭奠之禮,算是對大行皇帝做最後的告別。一干君臣,免不了又是一慟,而西太后在傷感之餘,還擔心地多看了幾眼那這個人。尤其是自己的妹夫,岐王
岐王被視為年紀不到的孩子,只給了幾個虛銜,沒讓他辦什麼事。直到這兩年,才漸漸有了些實在的職務,現任著禁軍都統,除了親貴的身份之外,也算是重臣了。明面兒上,他是老老實實話不多的一個人,私底下,他卻是齊王的死黨,最是佩服這個六哥,而把王彧恨到骨子裡。一心想著,如果哪一天六哥掌了權,自己才能真正揚眉吐氣。
“唉,到底是年輕閱歷少”,慈禧在心裡說,“也不知道能不能穩妥的把那件差事辦下來。”
祭奠完畢,重新上路,仍是由第二撥的御駕先行,王彧等作為第三撥,護送梓宮,隨後啟程。當御駕繞出營地的路口,兩位太后在轎廂裡,終於看見了大群身穿禁軍服色的騎兵,衣甲鮮明,只是帽子上的紅纓已經摘去,沿路邊擺開,在戰馬旁一手持韁,一手扶地,以請安的姿態,恭送御駕。
“是那個秦禝的兵。”慈禧向東輕聲說。兩人對望一眼,都攥緊了手。
秦禝的騎營,是劃在第三撥隨同王彧行動。御駕一走,梓宮跟著就上槓,在後面緩緩而行。一路上曉行夜宿,因為天氣不熱,道路也修整得很好,倒比預計的行程要快上一些。
等到京城遙遙在望,就快進許縣的時候,機警多智的杜袂,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王公!”杜袂騎馬趕上王彧,小聲說道,“事情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