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崎幾乎是在申城的正東方,是船隊橫過太平洋前往美國的路上,一個必經的中轉站。這一回,要在長崎補充一些淡水、煤和食物,因此船隊預計在長崎停靠的時間,是兩個晚上。
基本上,長崎是扶桑對外的主要港口,其地位類似於夏國的申城,在扶桑的的海貿政策實施之前,長崎更是扶桑國唯一的對外貿易港口。
秦禝知道,扶桑受夏國文化的薰陶很深,在這裡定居的夏國人亦很多。長崎人的一些風俗習慣、飲食文化及節日慶典,其實都是源於夏國。這裡還有專門的夏人聚集地。若是有工夫,真該去好好看一看,他心裡這樣想。
不過未必能有這個工夫了,因為這一次來,他有很重要的計劃——要用這兩天的時間,在長崎見一個人。
這個人,自然是扶桑人,叫做近藤真樹。
近藤真樹這個人,據說是現下扶桑人當中的一個英才,也可以說是一個天才。他見識超卓,一力促成了曾經勢同水火的“長州藩”與“薩摩藩”的和解,這樣的人,既然在長崎,當然該見一見的。
隨著船隊的行進。長崎港的輪廓。也已經依稀可見。然而就在這時,一直行駛在船隊左前方的護航的兵船,忽然吹響了兩短一長的號聲。
“侯爺,有狀況!”跟秦禝並肩立於甲板上的梁熄,攸地繃緊了身子。兩短一長的號聲,這是有敵人的訊號!
“四艘戰船,身份不明!是下令備戰,暫緩進港,在港外海面觀望,還是......”
在海上遇到這樣的狀況,是有既定預案的。果然,整個船隊聽見號聲。速度慢了下來,緩緩向東面的長崎港靠近。其中少數的戰船,橫過船體,做接戰的準備。各船的主官亦大聲下令,士卒們都紛紛從船艙中湧出來,跑上甲板備戰。
其實這時便已經可以看見,北方的海面上,有四道影子,一粗三細。如果這是一隻艦隊,則代表著一大三小,共四艘戰船,正在向船隊全速駛來。
“心柔,回艙裡去。”秦禝一邊用千里鏡瞭望著,一邊吩咐道,“張曠,調一隊人上左舷就好,多了也擺不開。”
就在船隊忙亂備戰的時候,北面來的四艘戰船,漸漸靠近,肉眼也可以看得清船影了。前面的一艘是小艦,中間的一艘是大艦,側後另有兩隻小艦。
奇怪的是,居然看到了火光——梁熄再看了一會,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向我們來的,”他向秦禝說道,“是他們自己之間在打。”
等到再靠近一些,秦禝也看明白了,前面的小艦似乎是在向長崎港的方向逃跑,後面的那隻大艦,緊追不捨,而側後的另外兩隻小艦,似乎又是在糾纏追逐那隻大艦。
在幾十只船上的龍武軍士兵,大多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海戰的場景,既緊張,又興奮。
“韓先生,”秦禝心情舒暢之極,叫過身後的韓煒霖,微笑著問道,“你瞧扶桑人的船,這是怎麼一個意思啊?”
韓煒霖原本是一直在申城的商行裡,做跟扶桑的生絲貿易,往來長崎如家常便飯,對扶桑最是熟悉。秦禝為了這一次來扶桑,專門把他請入了幕中。也掛了一個四品的官銜。
“大人,大的那就是扶桑的叛軍的海船。墨魚丸,旁邊小的那三隻,是吹雪丸、瑞雪丸、飄雪丸”
“怎麼都是丸?”梁熄疑惑的說道。
韓煒霖看了這一場海戰,正有驚心動魄之感,聽得梁將軍叫自己,連忙上前一步,陪著笑說道:“回將軍的話,這個丸字,乃是圓圈的意思,扶桑人把圓視為吉利的象徵,因此出海的船,都加一個丸字,來作為船神的名字。”
“哦,原來劃幾個圈圈,就是吉利了。”梁熄笑道,“那怎麼又都沉到海里去了?”
這可怎麼回答?韓煒霖一怔,一時答不上來。卻不知秦禝也只是跟他隨口胡扯,心裡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扶桑的“攘夷”之戰,果然已經開打了。
扶桑的許多東西,是學自夏國,連夏國的政策體制,也都被學了去。
這次的叛亂,是因為駐節在江戶的大將軍,不滿在京都的天皇的統治,所以就帶著北方的一些藩國發動了叛亂。
很快戰局已經產生了結果,一艘小船被打沉,有部分落水的扶桑水兵,已經掙扎著游到了船隊近旁,而佈列於舷側的龍武軍士兵,既然把他們認定為敵人,則理所當然地開始以弓弩向水中射擊。
“他們這樣不行。”梁熄急道,“這些人是戰俘,咱們這.......”
“何以見得是戰俘?”秦禝慢吞吞地說,“沒準是來搶船的。”
梁熄一愣,說道:“侯爺,咱們剛到,這會不會.......!”
不過樑熄這樣說,也不能不買他的面子,於是嘆了一口氣,還是點了頭。
“那就停就停吧。”秦禝面無表情地說,“不過這些人我看他們水性都好得很,讓他們自己游回長崎去好了。”
待到船隊駛進長崎港,扶桑的長崎港口的官員,立刻便著了慌——有船隊要來,這個他知道,可沒說是滿載數萬名武裝士兵的船隊啊?
這一下不敢自己做主了,一面先派人交涉,一面派人把長崎的主官請來了。
駐長崎的主官,職位叫做“奉行”,一共有兩名。現在來的這一個,叫做齋藤四郎,年紀較長,也較有權威。他跟夏國商人打交道的經驗很豐富,然而現在這樣的情形,還是這輩子頭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