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正當頭,秦禝正看著幾名步卒正押著一輛驢車,行進在山道中,驢車拉的是滿滿一整車的鼓囊囊的麻袋,縱眼望去,山道上前前後後,一連幾十輛這樣的驢車,正在緩緩行進著,這車上拉的麻袋裡裝的是糧米,這些都是軍糧,在那日日下令開拔之後,秦禝已經一連走了幾日了,押運著這些糧草,前往靈武縣。
在這邊軍中,這押運糧草真就不是個輕鬆活,押送軍糧不僅有著嚴苛的時間限制,逾期一日,便是整個押糧隊伍的末日。就算是按期押送到糧草,還會有專人對這些軍糧進行點驗,要是缺斤少兩了,那更不是開玩笑的。加上西北諸州的官道窄小,許多地方都年久失修,無人維護。更多則是崎嶇宛轉的山道。
這現在秦禝他們正在經過的這段山道,崎嶇不平,這輪轂時不時就會陷進土坑裡,不時就要人下馬車奮力的把車推出坑裡方能繼續順利前行。這裝滿糧米的驢車重量可不輕。
這糧隊的前後和兩側是有秦禝騎著馬的用作護衛軍卒,但是這些護衛的軍卒,只是默默的看著,自顧著監視和督促。更別提幫忙了。
這段山道,堪堪不過數里,等過了這段山道,押運軍糧的步卒都早已大汗淋漓,好在這些軍卒有的一把氣力,奮力一推,就能把這馬車推出坑裡,繼續行駛,並不影響糧隊行進的速度
“餓死我了。這都正午了,什麼時候能開飯啊!”這與秦禝馭馬立在一邊的許煒突然嚷嚷了起來。這次押送糧草的是驍騎營和一個步營,所以他認下得兩位大哥自然也在,只是丁大哥做為一隊隊正,帶的那隊在糧隊末尾,秦禝他們在糧隊中間,
聽他這麼一嘀咕,秦禝這肚子也不禁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咕咕的叫了兩聲。但是行軍途中,什麼時候能開飯,他們這一個九品小官一個大頭兵說了不算,也只能忍著餓繼續押著糧車向前開進。
騎在馬上,秦禝抬手抹了一把汗不禁感慨道,打前日押著這糧車離開營寨起到今箇中午,雖然比較與那些押糧的步卒輕鬆了不少,但是這整日裡在馬背上顛簸,腰痠背痛的,還真的是受不住啊!畢竟在自己原先的生活裡,可是隻需要每日隨便清掃清掃博物館就好了。加上現在的這副身子骨也稱不上健碩,要不是有許煒和丁潤兩位大哥支撐著,自己早就頂不住了。
這領隊的校尉,很快便下令糧隊停下來,埋鍋造飯。但是這飯食也好不到到哪去,就是粟米加水煮出來的粟米粥,再加一大筷子不知道是什麼蔬菜醃製成的醬菜,
說實在的,秦禝還真沒吃過這麼粗劣的飯食,但是這兩天下來,雖然有著嫂子給自己備好的一點乾糧,但是秦禝已經吃過幾回了,而且吃的還挺香,畢竟人真的餓的時候,那可謂是吃嘛嘛香,至於許大哥就更過了一些了,昨日甚至把那幾粒附在鍋底的粟米都給舔個乾淨。
三兩口,嘩嘩的用木筷把粥和醬菜,扒拉進嘴裡。秦禝立馬放下碗,走到驢車旁,靠輪轂就斜躺下去。這兩天他也摸出些規律來了,這中午吃飯一般都有一個小時,只要吃得快,他還是能休息好一會的,這可是他一天裡僅有的能離開馬背的休息時間。自然要抓緊時間休息。
就當秦禝想要閉目養神,好生休息一會的時候,一陣清風拂過,一陣難以言喻的味道,突然衝入秦禝的鼻腔中,差點讓他把剛吃下的午飯全吐出來。
但是秦禝也只是皺了皺眉頭,捏著鼻孔,繼續逼著眼睛休息。這味道,自然就是人群中臭烘烘的汗味了。但是沒辦法。大家那個不是一身臭汗,衣服都是被汗浸溼黏在身上,但是早在出發的那個下午就已經是這樣了,可畢竟這附近又沒有河流,想洗澡?兩個字,妄想!
在古代行軍,軍隊若是沒有傍水紮營,這所需的用水,全都靠水車運送,所以這水就顯得有些珍貴了,除去必須用水,其餘的水,也是輪不上區區小卒使用的,
秦禝靠在輪轂上,心中更是堅定要謀求一個別的職位的想法,這當兵的日子真的就不是人過的!這些低階武官和小卒就是被人拿做牲口一般來用啊!
但是還沒好好休息上一會,秦禝就把同火的軍卒叫起來收拾餐具等物,他現在是九品的仁勇校尉,在這驍騎營中也是個帶著百十人的隊正,這些雜活還是不用自己出手的。但是由於他一直都在家裡,出發的那天才回到軍營報道,所以到現在他都沒認清自己手下的十位火長。
收拾好餐具,在營校尉的催促上便繼續押運糧草朝著靈武縣行進。才行進了一陣。
隊伍便停了下來,秦禝正當疑惑的時候,原來是領隊的營校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位步卒身旁,對著他們大喝道。“行伍之中,不得喧譁,觸犯軍法,鞭撻十下。”這校尉的吼聲,也使得整個糧隊也因此停滯了下來。
那兩名步卒一位正向要上前辯解,卻被另一位按住,這軍伍之中,軍令如山令行禁止,若是爭辯怕不是罪責加重,到頭來倒黴的還是他倆。
那校尉翻身下馬拉著那名想要辯解的軍卒。按倒在地。就要舉鞭抽來。卻只聽“咻”的一聲,一支箭矢徑直沒入那校尉尉的面頰。那校尉慘叫一聲,便向後倒去,溫熱的血液,直濺落在那步卒的臉上。卻又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敵襲!胡騎來了!”
頓時整個糧隊便混亂了起來,遠處更是掀起了陣陣塵土,一隊數千人的胡騎正向糧隊賓士而來。
秦禝腦袋哄得一下,已然一片空白,亂了分寸!瞬息之間。就一陣接著一陣的箭雨拋射過來,射中糧隊中的軍卒。一時間竟驚慌的呼聲與恐懼帶來尖叫,迴繞在整個糧隊中。
這押糧的軍卒們一看領頭的校尉已經死了,身邊的同袍也以一個個被箭矢射倒在地。也不管那些隊正的喝止,轉身就要向後逃去。
秦禝本來對於西胡軍隊是完全沒有什麼深刻的感受,他這兩天以來,他所瞭解到的關於西胡的印象,讓他覺得這西胡,大抵不過是遊牧民族那種只知道四處劫掠的遊騎!而且,那天隨著那將軍的親衛騎兵,頃刻間就斬殺了數百胡騎更讓他覺得,這些胡騎不堪一擊。
哪曾想現在,這茫茫如海一眼望不見尾的西胡騎軍滾滾而來,秦禝甚至可以感受到鐵蹄轟隆隆的踏在地面上所帶來的強烈震動!
但是就在秦禝還在怔怔發呆的時候,西胡騎軍已然衝擊到了糧隊面前。瞬時就和糧隊最前方的軍卒廝殺了起來!一下突破了夏軍的防線,夏軍的騎兵和步卒混雜在糧隊的糧車間,更不就形不成有效的抵抗。眼看胡兵就要殺到兩人眼前了。
同在秦禝身旁的許煒則是不解的喊了一聲“孃的,前出查探的斥候是幹什麼吃的!”
秦禝這下倒是反應過來了,他這短短數日來已經算是兩次歷經生死!生死之後,返回定遠的那出小院子,讓他感受到了許久也不曾感受到的人味,雖然他對那位便宜嫂子有著一些不明的情緒,但是他更貪戀的是嫂子韻兒和吳伯喜兒他們對自己發自內心的關照!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在這種地方死去!前兩次他都沒讓閻王爺收走這條命!這次也一樣不行!他要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他要回去!
秦禝抓著許大哥的肩膀,衝著有些顫抖的許大哥大喊到!
“許大哥!咱們不能逃!這西胡本就人多,我們人少!胡騎現在是因為有著糧車隔住了道路,一時衝不起來!若是逃開這些糧車的範圍!再被如此多人數1胡騎追上!我們就算是有馬匹那也是是必死無疑了!要快點把這些西胡騎兵,趕回糧隊前端去!咱們再憑藉著糧車做阻擋!”
來不及對許大哥說下去,時間緊迫,翻身下馬,爬上糧車。在興奮激素的作用下,站在糧袋上!衝著四散逃開的軍卒們大喊到!
“兄弟們!都給我止住腳步,結陣殺敵!我等奉令押運糧草,若是糧草有失依照軍法,我等自是軍法處置,難逃一死!我們邊軍威震西北!區區胡兵也就只敢做些襲劫糧隊的勾當!糧草乃是重中之重,此處距離縣城已然不遠了!所以很快就會有援軍來救!只要我們稍加抵擋就能安然無事!可我們現在要是逃了!那可就真的成了一輩子的逃兵盜匪,朝廷更會發下緝捕文書。四處捉拿我們!我們的妻兒老小也會受到牽連!而且胡兵人數眾多,縱使逃離,我們最終又能逃出去多遠?被胡兵追上!也是一死!”
這段話倒是讓許多向後逃去軍卒被叫住了,停下了逃離的腳步。
“上前廝殺!活下來就可得獲功勳!得官授爵!光宗耀祖!死了!也有朝廷撫卹!更是我大夏的英烈,家人親族都將會以你為榮!是做四海為家的逃犯,還是做個為國戰死的英雄!爾等可要想清楚了!”
說罷秦禝自己也跳下糧車,重新翻身上馬,抽出掛在馬鞍上的長刀,來到許大哥身邊,
許大哥也不知在何時在身邊聚起了十幾個騎兵。看著這些人臉上都帶著堅毅的表情,倒是讓秦禝安心了不少!雖然初來乍到很多東西還不甚明瞭,雖然自己的思維還停留在原有的生活中,但是眼下他要為自己再搏一次命,只是這次真的是以命相搏就是了!人活在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能等死!他就是要以命相搏!
“我等本就是軍中小卒,建功立業,博取功勳!就在此刻,殺啊!”秦禝來到眾人身前,大喝一句便馭馬衝了出去,眾人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一齊吶喊著衝殺了出去。
而許大哥更是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號角。提起中氣奮力的吹響。眼見此景,不少軍卒心中也是激昂壯闊了起來,一咬牙紛紛抽出腰間的軍刀,提起手中長槍,嘴裡也不知含糊不清的嚎叫著什麼,對著西胡騎軍猛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