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緝兇撲了個空,如今這兇手藏身何處反倒成了個棘手的問題。
從兇手家裡退出來時,高湛盯著門上的那把鎖問了句:“你們說此時此刻這人會藏匿在何處呢?”
“乞丐堆兒裡吧。”白璃同樣盯著那把鎖:“這門鎖上沒有落灰,且銅鎖表面有被觸控和沾油的情況。這些油,不是尋常吃飯燒菜用的那種油,而是從動物體內流淌出來的油脂。再說清楚點兒,應該是啃食過豬蹄一類東西留下的。因為油脂沾在手上,且手沒有清洗乾淨,所以在這油脂當中還摻了一些別的東西,例如這些碳灰。”
“碳灰?”小捕快湊到門鎖上,果真從門鎖上發現了一些東西。“這門鎖挺新的,鎖孔磨損程度不高,應該是兇手離開家之前特意去鎖鋪購買的,而且鎖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被開啟過。鎖身表面的確有白姑娘方才說的油汙。喏,這裡還沾有一些被風乾的肉沫碎屑,從形狀來看,應該是經過牙齒撕咬的。油汙裡的確有碳灰。”
“女童是在我與白澤離開花溪鎮之後遇害的,那個季節,尋常人家是不用炭爐的。你們想想看,這種碳灰哪裡會有?”
“破廟裡。”高湛雙眸一亮:“除了嗟衣寺,這鎮上還有一座廢棄的寺廟。此廟名為花緣寺,原是供人求姻緣所用。後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這花緣寺說破敗就破敗了,香火凋零不說,就連著廟宇也變得破破爛爛的。鎮上的乞丐和一些因為患病而無家可歸的人都會在那間寺廟留宿暫住。寺廟中原有的廚房在一場天火中被燒燬,因無人拿錢修葺,這些寄居在寺廟中的人也就沒有了可以做飯的地方,都是攏些碳火,用這些碳火做一些簡單的吃食,例如烤個饅頭,燒個水什麼的。”
“你這麼清楚,是不是去過?”白璃打趣地問。
“去過又有什麼稀奇的?”高湛回看了她一眼:“這乞丐每個城鎮都有,屬於既招人煩,又招人恨,但遇到事情又不得不去問的那一類人。因為他們終日遊走在街上,見得人多,聽的事兒多,這能知道的和不能知道的事情,他們幾乎全都知道。有時候,為了儘快破案,我也會去花緣寺跟那些乞丐聊聊,小有收穫。”
“既如此,那就請高捕快帶路吧。”白璃做了個請的姿勢,待高湛從自個兒身旁經過時,自言自語地說了句:“這花緣寺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呢?我想起來了,這寺廟是不是跟一個狐妖有關?”
“這世上哪有什麼狐妖,只不過是一個痴心女子遇見了一個負心漢而已。”跟在白璃身後的那名小捕快不屑地翹起嘴角。“這鎮上的人都知道花緣寺是求姻緣的,卻不知道這寺廟為何能夠求姻緣。”
“你知道?”白璃看著那名小捕快。
“我當然知道。”小捕快抬高下巴:“我祖母曾在花緣寺照看多年。”
“說來聽聽。”白璃嫣然一笑,竟叫那小捕快突然臉紅起來。
“這故事,也就是一個很尋常的故事。其不尋常之處在於,它並非全是故事,因為裡面有些事情是真的。
據說,在很久很久之前,一隻被獵戶所傷的白狐遇到了正要上京趕考的書生。書生見白狐受傷,不忍留它在山林間等死,就將它抱起帶回客棧。白狐傷愈,書生便將它放回山林,還說待來日高中,再來見它,與它一同分享喜悅。”
“這書生可是高中了?”白璃問,隱約覺得這故事莫名耳熟。
“沒有,他落第了。鬱鬱寡歡的書生並沒有忘記他跟白狐之間的約定,他帶著滿心落寞回到放生白狐的那處山林裡。起初,他並沒有看見那隻白狐,而是帶著滿心的鬱悶,跟整座山林訴苦。最後,不堪打擊的他,竟想要在山林中結束自己的性命。
原來,這書生早已父母雙亡,為了能夠湊足上京趕考的銀兩,他在離鄉前就已經將家裡的田舍變賣。若能高中,自不必擔心去處和歸處。可他落第了,這落第秀才身無分文,又無田舍可依,即便回家,也不過是在鄉間等死,平白叫人看了笑話。
就在他將頭伸進用腰帶打成的繩圈兒時,那繩圈兒突然鬆開。
原來,是一個獵戶模樣打扮的美貌少女將他給救了。
這美貌少女,其實是那白狐所變,她之所以救下書生,乃是為了報答他昔日的救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