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報紙蘇乙也沒有回家去,而是找了個僻靜、乾淨又能曬太陽的地方,把買到的二十多份報紙都瀏覽了一遍,最終選定了《京城日報》,著重看了其中一位名為文慧的記者所撰寫的所有文稿。
這個記者的文章以蘇乙的眼光看來是略顯激進的。以文觀人,她的理論知識非常紮實,很善於思考並且熱衷於新事物,但對國家民族又有狂熱信仰,喜歡高談闊論,文字批判性很強,有些觀點非常辛辣犀利。
這種鮮明的特點固然是蘇乙所需要的,但卻不是蘇乙將這位名為文慧的記者擬為第一人選的首要因素。
蘇乙之所以最她,最重要的原因是蘇乙手中有六份《京城日報》,每份報紙上都刊登著這位記者的文稿。
而其他署名的記者根本沒有像是她這樣每一期都不缺席的。
這至少說明兩個問題——第一,這位記者很高產,對工作熱情高漲;第二,這位記者很可能有領導支援,或者有別的背景。這種大機關單位最不缺人,署名文章上報肯定競爭非常激烈,有限的報紙版面,憑什麼每一期都刊登她的稿件?
蘇乙把文慧所有的文章都仔細看了一遍,心中原本的想法逐漸成型,形成了一個完整可行的方案。
辦報這件事對於蘇乙來說是被動接受,有違他「紮根底層」的原則,也有違他低調做人的性格,最糟糕的是,這份工作會讓他在接下來的大風浪中處境更糟糕。
你本來就是個臭老九,不夾著尾巴做人,還辦起了報紙?
你這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呀。
你豎起這麼大這麼明顯的一個靶子,姿勢擺得這麼正,別人不打你都不好意思。
幾個月後,除了最大的機關報和光明報還在刊發,全國所有報紙都陸續停刊了,搞報紙的人首當其衝,普遍下場都不好。
蘇乙很清楚自己辦報的後果,到時候可能李新民都沒辦法保護自己。
這麼***的事情蘇乙為什麼還要接手,原因已經說過了。簡單來說就是不接手不好,接手更不好。
正常人到了這一步,就會「兩害相權取其輕」了,但蘇乙不想有「害」,他在想能不能「變廢為寶」,把風險變成機遇?
這麼一個逆向思維,蘇乙腦子裡便有了一個概念,所以當時他很乾脆接下了這活兒。
現在,這個概念形成了方案,已經可以開始行動了。
不過蘇乙也沒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除了文慧,他又選出來兩個「候選合作者」來。
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整個計劃,蘇乙思路更加清晰。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兩點多了。
蘇乙把所有報紙收起來,找了個小石頭壓起來,轉身騎車離開。
這報紙不久就會有人拿走,不會被浪費的。
京城日報報社的地址在建內大街,蘇乙騎車十分鐘就到了。
….
這家報社是市委機關報,京城晚報也是它旗下報社,體量和級別都很高。
這裡隨便一個小部門的頭頭,就跟紅星軋鋼廠廠長一個行政級別了。
越是大機關,門越不好進。
蘇乙毫無意外被門口崗哨攔了下來。
「同志,有什麼事?」保衛員雖然一臉嚴肅,但還算客氣。
「我找文慧,給她提供新聞素材的。」蘇乙笑呵呵道,「她來了嗎?」
蘇乙的態度和口吻很輕鬆,彷彿和文慧很熟識的樣子,保衛員愣了一下道:「文記者啊,她剛進去,不過她沒告訴我她有訪客要來啊……」
蘇乙擺擺手:「不給你添麻煩,你幫我聯絡一下她,就說是紅星工人報的副主編蘇援朝找她,
談新聞素材的事情。」
見蘇乙說得理所當然,保衛員不疑有他,點點頭:「好,請你稍等。」
說罷就轉身去崗亭打電話了。
很快他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登記簿。
「同志,登記一下你就可以進去了!」保衛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