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朝廷都有嚴禁民間私運的東西,比如私鹽、銅鐵等等言明瞭是由官府專賣的東西。而隨著時代的變化,這些違禁物品也有變化,比如前宋都把自釀的酒水都算作違禁物,不準百姓私自販賣,到了本朝,卻已不列入其中。
但是,有幾樣東西卻是任何一個朝廷官府都嚴厲把控,無論什麼身份,什麼原因,只要被查到敢私下轉運的,甚至只要是家中藏了,那就是重罪,乃至死罪。這就是與軍隊相關的武器、盔甲等物,比如軍弩,比如軍中所用的甲冑!
因為這些東西的用處只有一樣,那就是起兵造反,歷朝歷代,只要官府查到誰家藏有軍弩甲冑,那就可定其一個謀逆的重罪。即便有大功於朝廷的漢時周亞夫這樣的宿將,也因此丟命,至於尋常百姓官員,就更不用提了。
而現在,漕幫船上居然被人查到了上百的軍弩和甲冑,這意味著什麼,李凌自然心中跟明鏡似的,同時心也涼了半截,知道大事不妙,甚至都無法管住自己的神情反應了,駭然盯著洪陽。
洪陽也被李凌這等反應嚇了一跳,片刻後才重複了剛才的話語,然後回看著李凌道:“李大人……姑爺,您可要救我們幫主啊。”
李凌這時猛吸了幾口氣,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還是微微有些顫抖:“他是輕綃的兄長,也就是我的兄長,我自然不會坐視他出事。可是,漕幫的弟兄怎麼就會幹出如此荒唐大膽的舉動來,居然……”
洪陽作為江湖幫會人物還真不是太瞭解此事有多嚴重,只把軍弩甲冑當成如私鹽般的違禁物,口中說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弟兄收錢辦事,查了幫內人等,也沒個下文……姑爺,要是事情真挺棘手的,我等弟兄願意出面替幫主頂下此罪……只要能把幫主從官府手裡救出來,就一切好說。”
“這卻談何容易啊……”李凌嘆了一聲,陰沉著臉看向對方,“你可知道,只要查實這些軍械真是漕幫所持有,別說大哥了,就是你們,也一個別想走。甚至於,整個漕幫都可能因此覆滅!”
這下洪陽是徹底傻眼了,驚呼一聲:“這……竟這麼嚴重嗎?”
“你可知道,私藏軍械,跡同謀逆,那是夷三族的重罪!”李凌繼續沉聲說道。
“可是,這些東西又不是我們的,我們只是幫著運送……”
“那也是同謀,罪名一樣!還有,這等重罪,你覺著那些軍械的主人會主動承認東西是他的嗎?這幾日裡,你們可查到到底是誰讓你們私運軍械的,又是哪個人攬下的這筆買賣?”
洪陽再度有些愣愣地搖頭,這些他都不知道。他們在幫主出事後確實查過相關人等,但除了被扣拿在官府的人,其他人都說不知道,不知道有這些軍械在自家船上,也不知道到底這些要命的東西是誰讓他們運送的。
李凌無奈地一聲苦笑,這事最難辦的地方就在於此了,關係到身家性命,很可能查不到真相,甚至於,他心中再度一動,一個更可怕的想法也冒了出來。不過他並沒有在洪陽面前說破,而是在沉吟後道:“此事我不會袖手旁觀,不過我現在終究不是官員,不好隨意插手,所以得要找個人幫我,這就得徐徐圖之了。
“這樣,你趕緊回去,務必要告訴你們幫中兄弟,讓他們一定要忍耐,不要真因為一時情急幹出什麼不可彌補的錯事來。那樣不但救不了幫主,反而可能會讓他的處境更加危險。
“還有,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一是儘快在幫內自查,把那個真正的罪魁禍首給找出來;二是多拿些銀子打點竟州官府,務必要將事情往後拖,這樣還有轉圜餘地,還能讓我找到更好的法子救大哥。都聽明白了嗎?”
“管住弟兄們,別讓他們亂來,查出禍首,打點官府……”洪陽重複了一遍李凌提到的重點,然後鄭重點頭,“小的記下了,我這就回去。”
李凌也沒留他住上一晚,當下起身把他送出門去,又叫來李序,給洪陽拿了五十兩銀子作為路費,這才將人打發離開。做完這一切,他臉上的陰雲卻是更濃了些,口中唸唸有詞:“事情恐怕要比眼前的更危險啊。”
“李郎……”楊輕綃這時終於按捺不住,走到他身前,眼圈都有些發紅地看著他:“這……怎麼會這樣的?我大哥他……你可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啊。”她可比洪陽要更清楚這次的事情有多可怕,說一句楊輕侯現在危在旦夕都不為過。
李凌感受到妻子的恐慌和柔弱,趕緊一把挽住了她:“輕綃你放心,我剛才就說了,此事我不會坐視不管,就一定說到做到。畢竟他也是我的大哥,而且多年來也幫了我許多……”
“可是這事……”靠在丈夫的肩頭,讓楊輕綃稍微鎮定了些,但眼下的事情還是讓她難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