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身居高位,能成大事者,那都有著過人之能,或心性堅忍,或智謀深遠,或勇武超群……不過除了這些各有不同的能力外,有一點長處他們卻又是相通的,那就是這些大人物盡皆精力遠超常人。
作為江南巡撫,真正的封疆大吏,聞銘自然也屬於這樣的非常之人,他的精力就遠超常人。一夜未睡,幾經波折,天亮後卻依然能不間斷地處理各種善後事務直到此刻黃昏,卻依舊精神奕奕,看不到半點疲憊,見李凌到來,便笑著讓他入屋落座。
雖然看著對方與往常並無不同,但李凌還是關心地問候了一句:“撫臺大人可無恙嗎?”
“呵呵,一群宵小之徒鬧出的小小風浪,又豈能傷到本官?”聞銘笑了下,又看了他一眼,“這回溫衷你不會又怪本官利用於你而不作提前知會了吧?”
“不敢。”李凌這回是真有些服氣了,趕緊起身拱手,“下官之前多有冒犯,還請撫臺大人多多包涵。”
“坐,坐下說話,不必如此拘謹。本官並不是那氣量狹小之輩,不然就憑你當日所為,我也不會放你去做那揚州知府了。你果然才幹出眾,居然辦到了許多人都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我本還以為可憑此稍作敲打呢。”
李凌訕訕一笑,這才坐了回去。如果是今日之前,他未必會相信聞銘的這番說辭,但有了昨夜的事後,卻是徹底服氣,巡撫大人真要對付自己,確實有的是辦法,完全不用繞圈子把自己升為揚州知府再作算計。
見李凌一臉慚愧,聞銘又是一笑,擺了下手:“好了,事情都已過去,便不必再提。本官今日請你過來,還是為的羅天教一事,你與他們也多有交鋒,對這次之事還有什麼看法嗎?”
“這個……不瞞大人,下官確實心中猶存疑慮。”李凌這下倒也坦然,直視對方雙眼,斟酌著道,“首先一點可以確認,當日官府之勝確實是被他們刻意引導而成,那向梵天確非火長老。
“關於此點,當時不覺什麼,現在想來,實在是我們有些先入為主了。因其號為火長老,便讓我等下意識就想到了攻掠如火,順理成章地把他與軍中將領聯絡到了一塊,所以才認定向梵天就是火長老。可其實,這兩者並無必然關聯,所謂火長老,不過是羅天教中一個稱謂罷了。”
“唔,你說的不錯,這一點就連本官當時也被他們給誤導了。”
“可如此一來,就有了兩個更重要的疑問,其一,當日被殺的向梵天不是火長老,那與他同時被殺的趙成晃呢?有一點下官是可以確認的,趙成晃確是羅天教地長老,這是其下屬親信親口交代,不會有錯,那問題就落在了當日那‘趙成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趙成晃上了。”
聞銘的眉頭也跟著猛然一皺,這一點他還真沒仔細想過,現在被李凌這麼一提醒,此事還真很值得深究了。畢竟官府也只是透過俘虜什麼的,間接確認其身份的。隨即,他又想
到一點:“就本官所知,你之前不就與這個趙成晃有過交手嗎,當日你更與他正面相鬥,就沒法確認其身份?”
“下官不敢有瞞撫臺,我雖與此獠爭鬥數年,但其實與他也就只當初一面之緣,那日在林中一戰還是第二面。再加上當時情況危急,又是在夜間,實在無法有十足把握認定其就是當年那個趙成晃,至於他是否就是羅天教地長老,我就更不敢說了。”
聞銘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第二個疑問又是什麼?”
“既然向梵天不是火長老,趙成晃未必是趙成晃,那張行英就一定會是火長老嗎?”
這話再度惹得對方身子一震,聞銘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這下問題確實變得難辦了。半晌後,才道:“照你這麼說來,我們還真不好確定這些賊首身份了,這可對官府很是不利啊。”
“倒也未必,賊首或許有假,但羅天教底下那些傢伙卻是真的。而羅天教所以百年來不曾斷絕,其實靠的也是底下教眾眾多,只要朝廷大力打擊,不斷清剿,就算讓那些個賊首以金蟬脫殼的手段逃出昇天,最終也必然難成威脅,被朝廷一舉掃平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聞銘這才重新有了笑容:“你說的不錯,就打這次金陵之變來說,我已一舉拿下誅殺了兩千多羅天教逆賊,這些可都是他教中的骨幹成員啊。我想,即便還有漏網者,怕也所剩無幾,再難於江南鬧出更大動靜來了。”
而這一說,也讓李凌心頭又是一鬆,看來這一回,江南是徹底能安定下來了,哪怕那什麼火長老地長老的可能還逍遙法外。
明白這一點後,他對聞巡撫是更覺欽佩了:“大人果然神機妙算,居然一早就識破了他們的陰謀,早早佈局,從而使他們自投羅網,為江南徹底平賊。”
“呵呵,你可知道本官到底是因何察覺到羅天教還會捲土重來嗎?”聞銘心情大好,便有意多說兩句,也算是拉攏李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