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是個大地方,雖不是京畿那等掉下塊磚,也能砸個三品官兒的地界,可也有諸多富紳官員。
王伯元是個秀才,在胭脂鎮那樣的小地方是別人家的俊傑,在府城卻不起眼。
偏生他模樣生得好,舉手投足是溫文爾雅的氣質。
花媒婆保了半輩子媒,一雙眼睛挑得很,接到吳家的活兒,上門後,瞅著人的模樣,恨不得當場繞著人多走兩圈,仔仔細細再瞧瞧。
後生郎,你阿孃阿爹真是出大力了。
這小模樣生得好啊,拾掇拾掇,正好做新郎官!
吳家豪富,吳家小姐貌美,秀才公瞅著也是一表人才,瞧著就是一對良緣。雖然吳家小姐過了花期,但是,王家家貧呀,一貧如洗!
總的說來,這門親事,算王秀才高攀了!
本想著,親事定然保得妥妥。
哪裡想到,聽了來意,王秀才卻拒了。
“……謝過吳家美意,只小女稚幼,又襁褓中喪母,只我一個阿爹相依為命,本就可憐,再娶了新妻,有了嬌兒,便是不想不願,我定也會離了初心,薄待了我家阿蟬。”
“而我,實不願如此。”
一顆心就這麼大,掰開一半,就少了一半。
花媒婆不死心,吳家給的謝媒禮可不輕。
“這說的什麼話,秀才公再娶了媳婦,小姐不是少了阿爹,是多了個阿孃來疼,再說了,吳家小姐是厚道人,吳家老爺更是……”
“我的心意已定,花大姐莫要多勸了。”王伯元笑了笑,截斷話頭,語氣溫和。
花媒婆聽得出裡頭的堅定,知道他說話真心實意。
“哎——可惜,太可惜。”她收了話頭。
王家院子裡種了棵枇杷樹,枇杷樹被照料得很好,豐茂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臨出門前,花媒婆瞧到了那喚做阿蟬的孩子。
正值夏末,天兒很熱,蟬兒嘶鳴得厲害,在一片蟬鳴中,小丫頭在枇杷樹下的竹榻上睡得憨甜。
那話怎麼說的,一浪拍一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這爹生得好,閨女兒只有更好!
瞅著小姑娘,花媒婆可算是知道,王秀才這當爹的,為啥不肯再娶。
這孩子,瞧著就是可人疼的模樣!
唉!
罷罷,緣分不到,牽線無用!
牛不喝水,強按著頭也不是一回事兒。
……
親事不成,回稟了吳老爺,花媒婆遺憾地出了吳宅,心中直道可惜。
這門保媒錢是賺不到嘍!
哪裡想著,峰迴路轉,前幾日她就又被吳家的人尋了來,要她操持吳王兩家親事!
只吳老爺說了,秀才公病重,得抱大公雞來替,正好沖沖喜。
花媒婆大喜,這叫啥,這叫緣分天定,人間造化!該是她賺的銅鈿,怎麼跑都跑不了!
這不,兜兜轉轉,它又自個兒來兜裡了!
……
吳府喜堂。
花媒婆瞅著青面鬼,直想回到幾天前,她好呸呸自己咧嘴的大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