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市第二監獄，王戩買了一大堆吃的、喝的、抽的，花了近兩千大洋，也不怕把方子明撐死，掐著探監時間屁顛屁顛奔了門衛室，登記、排號等了半個鐘頭，終於頭一回坐在探監室外面過了把癮。
瞧見一個多月沒照過臉的方子明，王戩立馬點頭哈腰換了副面孔，拿起電話嘿嘿兩聲問候道：“師傅。”
方子明年近50，頭髮花白戴著眼鏡，國字臉繃得挺緊，很像位知識淵博的學者，瞅王戩那副屌樣就來氣，冷聲罵道：“個兔崽子，出去一個多月才想起師傅！”
“您這叫什麼話？要不是您讓劉警官把我的資格證書都收了，我早來了。”
“師傅是為你好，剛20出頭的年紀不宜站得太高。”
“那也不能苟得太低吧？”
“唉~~~先苟一波吧，等你認清事物的本質，那些證書對你而言便沒多大意義了。”
“我說師傅。”王戩似乎聽膩了，道：“說破大天您就一會計，咱能不能別老發感慨？再說您還不到50，明年6月份就出來了，您得好好打算打算。”
“大人的事少操心。”方子明選擇迴避當前話題：“說說，怎麼這麼久才來？”
“當然是徒弟給您長臉啦。”王戩更屌了，嘚瑟顯於臉上：“今兒上午剛去峰利集團財務部面的試，試用期過後按副經理待遇入職，年薪10好幾萬啦~怎麼樣？沒給您跌份兒吧？”
“哼~”方子明一聲冷笑，語氣自信問道：“說說過程。”
講真，今天早上那趟面試，王戩覺得是人生的一次高光時刻，打著師傅的旗號狠狠玩了一把咱背後有人，震得兩職場強人一句重話不敢說，如此牛掰的事蹟當然要大書特書，以為能給師傅長臉。
“兔崽子，咱爺倆打個賭如何？”聽完過程，方子明那繃緊的臉有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可以呀，師傅想賭什麼？”
“賭你過不了試用期。”
“嘿嘿~~”王戩基本迷失自我，笑道：“哥們這麼大一人才，又是師傅的得意門生，就算那幫人屁股不乾淨，難道他們還敢得罪楊總監？”
“既然你這麼自信……你若過了試用期，就算師傅輸，反之你贏。”
“到時候您把證書還給我。”
“一言為定。”
“哈哈哈~~師傅，您就等著徒兒繼承您的衣缽走上人生巔峰吧！”
“你要輸了就乖乖給我回火葬場苟著。”言罷方子明撩了電話起身走了。
看得出來，方子明對王戩先斬後奏的做法非常不爽，後果很嚴重，但對王戩來說想擰了，以為師傅跟那個楊總有啥過節，要不怎麼說同行是冤家，何況還是校友，所以對賭約根本沒放在心上，用年輕人的說法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
出了監獄大門王戩心情賊好，想想能贏一把師傅，不由自主笑出了聲，一掃當初火葬場的頹廢，得虧今天劉警官輪休，不然非拉進去思想再教育一頓不可，為啥？敢揹著他偷偷跑外邊面試，我那面子白給了？證書不想要了？
監獄乃凶煞之地不宜久留，王戩掏出手機給胖子發了個晚上好酒好菜伺候的微信，之後呼叫滴滴打車，一溜煙進了市區又一頓瘋狂採購，吃的、喝的、抽的，又又豪擲近兩千奔了火葬場，感謝老石的同時順便把辭職手續辦了。
瞧見王戩竟敢打滴到火葬場，若非看在好煙好酒的份上，老石能無視那張滿面春風的臉抽他兩嘴巴子，太糟蹋錢了。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老石將菸酒收好，卻沒給好脾氣。
“那是那是，您是小子的貴人、指路的明燈，哪能忘了您吶，呵呵~~”王戩有些不好意思，一如既往的賠笑臉。
“來一根？”老石掏出一根菸。
“呵呵~~老爺子，實話跟您說，自打三年監獄蹲完我就沒打算抽了。”
“嗯~定力不錯。”老石點著煙吸了一口，莫名問道：“你是不是在場裡得罪什麼人了？”
“啊？”這彎拐得有點急，王戩一愣：“這話怎麼說的？我來這不到兩個月，除了上廁所買菸開啟水，天天跟您待在一起，我能得罪誰？”
“那儀仗隊的副隊小熊為什麼會盯上你？老夫今天在保衛室見那小子往這邊冷眼瞧了好幾回。”
“熊旭？”王戩更糊塗了：“我跟他就一臉熟，路人甲的交情，您想多了吧？”
“最好是我想多了。”老石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囑咐道：“保險起見，等小熊休息了你再來辦辭職手續，等我電話。”
“不至於吧？我跟他真沒仇。”
說什麼來什麼，火葬場專門負責送葬儀式的儀仗隊收活，一位身高1米9的大個子領著六個小弟，身著貌似民國款式禮服，手裡的傢伙五花八門，有拿小號的、紅旗的、還有倆拎著東洋禮刀，個個面帶不善衝保衛室而來。
甭瞅人多，在老人面前，姓熊的也不敢太放肆，獨自一人進了保衛室，上下打量王戩一番問道：“你是王戩？”
“哥們，我好像沒得罪你吧？”
“聽說你小子剛放出來？”熊旭故意揭短挑釁，至桌上拿起老石那盒煙抽出一根點燃，揚了揚下巴頦接著道：“上面誰給你打的招呼進咱們單位的？”
“這跟你有關係嗎？”王戩也不是吃素的，嗆火道。
“是沒關係，但老子就是不爽！”
熊旭年紀不大，頂多25歲左右，但在場裡也算老人，仗著外面六個小弟，說完將手裡的半支菸狠狠一摔，突然伸手薅住王戩脖領子往外拽，另一隻手指著正要插話的老石發出警告。
“老石，這事你甭管，老子花了大幾萬才進單位，這狗曰的一個蹲過耗子的居然一分沒花！艹。”
作為刑滿釋放人員，在行動上依然受相關條例約束，倘若擱在高三，早TM大耳貼子呼上了，任其被拽出保衛室，熊旭的警告之言令王戩和老石才明白事由，屬於典型吃飽撐的閒得蛋疼沒事找抽的。
知道癥結，王戩正待以理服人，沒曾想熊旭不講武德，仗著身高優勢一記右勾拳打在那狗曰的左臉，同時一腳踢中胸口。
王戩猝不及防腦袋撞門框上，脖子上的黑石吊墜也被磕破一塊，一縷極其淡的霧氣瞬間鑽入鼻孔，王戩頓覺天旋地轉，白眼一翻倒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