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在村裡居住,閒來無事,就四處逛逛。
遠遠望見金家那二百平的“豪宅”仍然立在那裡,卻已有些破敗。似乎見證了金家原來的財勢和現在的敗落。
金山當初的那些錢因為投資工廠,全部賠掉;金文靠著開黑工廠賺的那些錢,被判處全部上繳,再加上金文自己還進了監獄。現在的金家,幾乎沒有什麼重大收入,也就只剩下那些物品作為家底了。
村長的職位現在處於閒置狀態,再過一段時間,村裡會重新選村長和副村長,可無論誰當選,都不會是金家的人當選了。
現在,幾輛警車還停在金家的門口,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金武在外面站著,見到姜俊,對他不冷不熱,態度不算太熱烈,可也不怎麼討厭,他說道:“姜俊,我們全家商量了一下關於你的事,你雖然是把我大哥送進監獄了,這是仇;可也算是幫我們清理門戶,把我們從他的‘魔爪’中解救出來,要麼我們全家也不可能回來住,這是恩。這一恩一仇,就相互抵消了。”
姜俊聽了這話,心想他們能這麼想也算是公道。這話也不好直接回復,就轉移了一下話題:這些警車來這幹啥呢?
金武苦笑道:“‘抄家’唄。”
姜俊奇道:“‘抄家’?”
金武苦笑道:“不是要把我哥的非法所得全部上繳嘛,現在正按著賬,在家裡面翻他那些贓錢呢。”
姜俊進了屋一看,許多工作人員正在金家亂翻,抽屜都開啟了,許多傢俱都翻倒了,屋中一片狼藉,就彷彿打了一場仗一樣。
金山坐在沙發上,低下頭去,一言不發,他的右手因骨折而纏著繃帶,頭髮已經花白,在此情景中,更顯示出無限的蒼涼。
姜俊的確有個事要和金山說,說道:“金大叔,我有個事要和你說,咱們能不能去一個屋裡單獨聊聊?”
金山把頭抬了起來,看著姜俊,眼神五味雜陳,沉重地點了點頭。
二人去了金小安的屋子,就金小安的屋子還相對完好。
姜俊把門緊緊關上,確定了屋外的工作人員不會聽到之後,低聲說道:“金大叔,我當初拿到了證據,不僅僅是金文犯事的證據,還有你當村長這些年犯事的證據,你當村長的時候,可也沒那麼規矩,這個你自己也知道吧?”
金山一聽這話,立即慌張起來,說道:“你……你……”
姜俊連忙說道:“放心,我當初拿到了這證據,也沒有遞交給警方。知道為什麼嗎?”
金山說道:“你還害怕我的地位,不敢……”話還沒說完,苦笑著搖了搖頭,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姜俊說道:“是因為小安。”
金山說道:“小安?”
姜俊點了點頭,說道:“你雖然不是個好村長,卻是個好父親。至少對於小安來說是這樣。我不希望小安失去了她大哥,又失去父親了。”
聽到這話,金山緩緩地垂下頭去,花白的頭髮顯得格外刺眼,隨後發出了抽泣的聲音,到後來痛哭不止。
姜俊嘆了口氣,給他拿了些紙,他把眼淚擦了,又擤了鼻涕,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他沉痛地說道:“其實我已經受到懲罰了。”
金山指了指天,說道:“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姜俊奇道:“天?”
金山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原來我聽到這幾句話,覺得就前幾句說得對,後幾句簡直是胡扯!可沒想到,後幾句真的應驗在我身上了。”
“我這些年,在村裡吃拿卡要,賺了那麼多黑錢。滿想著投個工廠,再發一筆,結果投個工廠把錢全賠了。而這工廠呢,現在場地變成村裡的公共設施了。相當於我這麼多年靠著村子賺了這麼多錢,最後又還給村子了。我這幾十年,都白忙了一場。”
“我這些年,在村裡欺負這個欺負那個,結果到頭來天天被自己的兒子欺負,金文這個‘討債鬼’把我這些年做的孽都報復到我身上了。還記得那陣我派人把你胳膊打骨折了,結果現在我卻也在工廠弄了個骨折。我這些年欺男霸女,結果我兒子就斷子絕孫,兒子的老婆還讓他當王八,懷下別人的種。這不都是報應嗎?”
“要是早知道這樣,我當初還不如和和氣氣對人,老老實實做事,至少還能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活著。哪像現在……”說到這,他聽到外面“抄家”的雜亂聲音,又嘆了一口氣。
姜俊看著面前的這位老人,雖然還沒年過六十,可這段時間衰老的太快了,簡直比他當村長的時候看上去老了十歲還不止。聽了他這番話,也有些感慨,嘴上也不好說什麼,心想:您老現在懂得這道理還不晚,只怕有的人,一輩子也懂不了呢。
這時,忽然聽到外面金武和工作人員爭吵的聲音,金山和姜俊就都出屋看看是怎麼回事。
金武說道:“大致差不多就可以了唄。”
工作人員說道:“確實是大多數的錢現在都找到了,可是有一部分現在還沒夠。”
金武不滿地叫道:“金文他賺完錢之後自己不得花點啊,還能都放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