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洪荒,四洲分化。
靈山腳下,兩位老翁相對而坐,一人面色悲苦,一人似道似僧。
接引道人心念微動,臉上的悲苦之色不禁又增加了些許,乾枯的手掌從袖中抽出,捏指為印,一朵由梵文字元組成的花朵在指間緩緩綻放,又隨風飄散。
金粉如雨,翩然飛舞,卻又像是一硯臺水墨潑灑,在空中描繪出一卷壯觀遼闊的山水景觀,其中孤峰聳立,群山環拱。
草木山石中隱約可見幾間樓閣並列,竟和當日唐僧在萬壽山外所見的風景一模一樣!
準提道人輕嘆一聲,撥出的白氣化作刀鋒,虛空劈出一刀,瞬息間一刀就化作十二萬九千六百刀。
刀光侵染了周圍虛空每一寸地方,縱橫交錯,就像把這張佛光描繪的萬壽山變成一個棋盤一樣。
刀光縱橫,算計一切,無論過去,還是未來,彷彿都逃不了他的刀光籠罩。
以洪荒四洲為棋盤,那聖人以下,皆是棋子。
刀意中有著準提慈悲為懷的佛門心性,也有淡漠超脫、聖人無情的冷漠。
看著棋盤中被牽絆在五莊觀中的四枚棋子,接引面露苦澀,嘆息道:“周白身俱靈寶,其威能我等聖人皆不得知,如今金蟬體內的枷鎖盡去,和此物必有關係。”
準提皺眉道:“師兄,周白體內靈寶待到日後再設法強奪,如今的問題是石猴挑起的因果被周白從中擋去,我看還是由我再去一趟吧。”
準提眼眸中隱去一抹決然的神色,周白乃是大道變數,遁去的一。
身為聖人,他本就是天道之下的代行者,以他身份決不可輕易斬殺周白,卻可以付出一些代價將周白拘禁起來,別的不說,只要再拖延百年,他佛門便可完成西行大業,獲取天道功德。
剛起一身,準提便看到接引已然站在了雲臺之前,清風拂面,長袖翩翩,一股出塵之意油然而生,令準提不禁一愣,接引師兄一生向道,不墜凡塵。
道是無垢,道是圓滿。
挺起的脊樑佝僂些許,接引原本圓滿無垢的心境上裂開一條若不可見的細縫,轉過頭來,接引笑道:“自你我誕生靈識已過了萬萬年,這麼多年以來,佛門之事盡託於你,為兄倒是慚愧的很啊。”
細縫漸漸蔓延,一縷縷極其精粹的聖人法力從周身四散,轉眼間,準提就感覺到了接引的境界已經從高不可攀的雲端跌落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程度。
“師兄?你這是......”
眼眸再不見清澈剔透,黃濁色的眼眸中彷彿蒙上一層迷霧,接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沙啞道:“你為佛門做了太久的惡人,為貧僧付出了太多,也該貧僧出手一次了。”
“更何況.....”接引幽幽的說道,“若是你真的在悟空面前出手,肯定會被他發覺到異樣的。”
準提聞言一愣,伸出的手臂漸漸放了下來。
須菩提是他,他亦是須菩提,雖然只有幾年的相處,他卻已經把孫悟空當成了自己真正的親傳弟子,如果真的在孫悟空面前暴露身份,想必這麼多年的師徒情誼將蕩然無存。
沉默許久,準提長嘆一聲道:“為了佛門大勢,貧僧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從他戴上金箍的那天起,他知不知道須菩提的身份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倒是師兄你,”準提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嘆息道:“心染塵垢,再難圓滿,師兄堅守了無數年的心境,就此打破,貧僧....”
準提的聲音越來越低,只因站在雲臺前的老僧,不知何時已經靠在石階前沉入了夢鄉。
世間最快的是什麼?周白前世的常識告訴他,是‘光’,一旦貼近了光速,時間的概念就會發生模糊,若是超脫了光速,就能夠回到過去。
不知是世界的侷限,還是人心的臆想,周白一直都相信這個‘常識’。
直到步入修行之門後,他才發現靠科學來闡釋的‘常識’在修行的世界裡,卻是最愚昧的迷信。
科學無法闡釋的東西叫做‘迷信’,而在修行界的‘科學’,則叫做‘見知障’。
比光還快的東西是思想,心念所往無處不在,念頭通達永珍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