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女媧聖人。”燃燈撣了撣衣袖,雙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沉聲道:“近年來天機紊亂,貧僧確實不知這裡是聖人道場,待到大勢結束,貧僧便在佛國之中為聖人建六百神像,以作賠償。”
燃燈神色嚴肅,語氣低沉,全然一副認真的表情。
然而二十四諸天破滅,連同他的佛國也都化作了廢墟塵埃,這六百神像在哪裡的佛國建立,燃燈沒有細說,媧皇宮裡面露冷笑的女媧聖人也沒有開口去問。
這種市儈的問題如果由聖人問出口,便會被人看了笑話,如果不問,燃燈隨意建立一處佛國的空殼,擺上六百神像,也算是兌現了承諾。
說也奇怪,‘聖人之下,皆是螻蟻’這句話的意思指的是天道之下的六位聖人,然而世間的修士,亦或是大能們都沒有把女媧算在其中。
也許是她從來沒有真正的表露出自己的實力,也可能是被眾聖算計多次,在世人心中有了一種羸弱的形象。
背後靠有西方二聖的燃燈,面色如常的向女媧聖人盤算著心機,見到女媧久久不回應,便知道了對方不願在這種時候扯破面皮。
淡然一笑,燃燈雙手合十正要和女媧告別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了刺耳的話語。
“貧道聽聞古佛的二十四諸天已毀,佛國也隨之覆滅。”在燃燈滿是殺意的眼神中,如意真仙強忍著顫抖和畏懼,高聲道:“不知打算在哪裡為娘娘建立神像,了結聖人因果啊?”
話音落下的同時,如意真仙退後幾步,靠在了身旁的桃樹上。
‘噗~’女媧臉上的怒意消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如意真仙果然機敏。
燃燈神色陰戾的向如意真仙笑了笑,雙手合十道:“還請聖人放心,貧僧已經開始重建佛國,待到西行結束,便會大自在天為聖人建立神像,供奉百年佛國信仰。”
轉身看向如意真仙,燃燈面露慈悲之色,嘆息道:“道友一身修為不易,如今大劫將起,還望緊閉道場,靜讀黃庭。免得身陷殺劫,道消神殞。”
如意真仙眼中閃過決絕的意味,拍去身上的汙泥和水漬,向燃燈頷首道:“古佛之言,貧道自當謹記。”
燃燈點了點頭,身影化作淡金色的粉塵隨風消散,唯有一朵極其微小的金蓮隱藏在泥濘的泥土中。
沒有了燃燈的氣場壓制,如意真仙的面色也恢復了一絲血色,雙手攤開,解陽山下湍湍的子母河中升起一道細小的浪花,在河面上捲成一個水球飛入聚仙庵中。
與此同時,桃花樹下的古井也升出一個水球,兩者一左一右分別落入如意真仙雙手。
濃郁的生機和沉寂的死氣相生相和,最終化作最精粹的靈氣從如意真仙口中流入,潤澤著他乾涸的經脈,將耗盡的法力補充了大半。
片刻之後,如意真仙緩緩的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眸恢復了清澈,翻騰的血脈也恢復了平和。
“周白道兄,你可把我害慘了。”如意真仙面露苦笑,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符將其捏碎。
就在玉符破碎的同時,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從玉符的碎片中傳出,而泥土之中的金蓮也傳出了另一道波動。
兩者一道向西,一道向東,相交而過,相錯而開,
紅光瞬息而來,周白沒有任何停頓,在落地的同時,便將手中探向了燃燈剛才站著的位置,一瞬間周邊一丈範圍的泥土塌陷下去,只留下一個三尺多深的方形土坑。
如意真仙面色一怔,不解道:“道兄為何.....”
周白將泥土收入混沌珠後便把還未來得及逃遁的金蓮剝奪出來,同時也把泥土填在了坑洞裡。
微微一笑,周白手中出現了一枚灰暗無光的蓮花,沒有了金光,花瓣上的梵文和佛印清晰可見,而枯萎的花蕊也將一枚尖銳的金針暴露出來。
如意真仙心神一緊,抬頭看向周白,驚訝道:“這是燃燈留下的?”
周白點了點頭,笑道:“早就聽說燃燈行事極端,適才的給你留下的玉簡在傳訊的同時,也感知到了這枚金蓮也在向燃燈傳訊。”
修為越高,感知越是敏銳,所以他一直沒有窺探解陽山的情況,就連燃燈離開的訊息,都是讓如意真仙用玉符傳訊。
目光掃過四周,周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長嘆一聲,周白向如意真仙俯身行禮,沉聲道:“是我連累了道友。”
如意真仙擺了擺手,搖頭道:“如果不是貧道派人傳訊,道兄也不會來貧道這裡,此地乃是聖人道場,他燃燈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周白麵露苦笑,眼前的院落一片狼藉,聖人道場都被攪亂,如意真仙又豈會毫髮無傷?見如意真仙全然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周白神色肅穆道:“今日之事,我自當牢記在心。”
看到周白如此,如意真仙淡然一笑,頷首道:“世間之事因果糾纏,道友如果真覺得虧欠貧道的話,此番大劫若貧道捲入死劫,還請道友出手相助吧。”
周白點頭道:“那是自然。”
轉身看向東邊,周白皺眉道:“想必是收到了金蓮的傳訊,燃燈又來了。”向如意真仙告別後,周白便起身躍入山前的子母河中,順流而下,無聲無息。
目送周白離開之後,如意真仙捲起衣袖,從後屋取來工具,開始修整著雜亂的小院。
去而復來的燃燈止步解陽山下,石徑的盡頭門扉大開,而他留在院裡的法器卻已失去了聯絡。
猶豫片刻,燃燈閉目睜開,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子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