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李秋給老楊打電話報平安後,接著在床上躺下。我從祖天師的法壇那裡拿了塊木牌,刻上李秋的姓,作為李秋的法身給她棲身。
所謂一念起,三界成。唯心神,定乾坤。
木牌之後我又供在了法壇,祖天師畫像之下,可以受天師正氣淨化她自身滋生的陰氣和煞氣,避免她的魂魄因為天長日久而變得濛昧不清。
做完這些,我讓陳慕晴照顧下楊浩然,藉著把青鳳凰送回去,和她一起走出了門,等沒人之後直言問:“鳳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青鳳凰回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後,點頭說:“嗯…瞞不過你。剛剛阿秋說的那模樣,讓我想起了‘舊神’的形象。”
“舊神,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蠱神’嗎?”我皺起眉頭。
青鳳凰說:“沒錯,方家族有個古老相傳的傳說。”
青鳳凰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用如同歌謠般的語調,清亮的嗓音,唱道:“山的神明,踏著山火而來,帶來了溫暖,趕走了野獸。給人們安身、給獵人守護,直至黃昏的霧籠罩山巒!他帶走人們供奉的祭品,他的到來伴隨著流淌鮮血的蛇群,那是他忠誠的僕人,他的腳只踏在最虔誠信徒的背上,山的主人……”
她的聲音原本婉轉動人,但唱起這個歌謠來變得十分清亮,讓人聽了不禁宛然出神。彷彿看到了雲山霧繞的十萬大山、看到了那在霧中奔跑的野獸、美麗野性的自然。
“這是…你們那的民謠?”我問。
青鳳凰俏臉一紅說:“不算是民謠,應該說是神話故事,不過我們喜歡用唱的方式來表達,只是方家族所在的‘蒼山’有流傳,在古代還是祭祀的歌段呢。這傳說裡頌唱的就是‘蠱神’,原本之後還有一段,是‘蠱神’的神名,但是那段已經失傳了。”
“蠱神的神名失傳了?這應該是刻意的吧,為了不讓這位神再被崇拜?”我略做思索,回想著李秋的話,再和青鳳凰的話進行對比,“火焰、毒蛇、黑影嗎……”
李秋對夢境中那個黑影的形容,和我在酆都中見到的那個‘可怕存在’何其相似,這一點李秋應該沒有撒謊。
而青鳳凰說,這種形容又很像方家族中已經被遺忘了的‘舊神’。
不難想象,幾十年前,方家族應該是出了什麼事。而且應該是件大事,否則不可能動搖了根深蒂固的‘蠱神’信仰,讓其變成了‘舊神’。
“外地人很少有知道‘蠱神’的,更別說形象了,甚至很多方家族的苗人都已經不知道蠱神的形象。”青鳳凰解釋說,“我不確定我猜的對不對,所以我沒在房間裡說。”
“嗯,還是謝謝你。”我將她送到樓下。
現在看來,我們還是有必要去一趟湘西方家族的寨子,否則李秋的屍身根本無從查起。炎黃之土,蒼茫大地,想要找一個刻意藏起來的蠱師完全是大海撈針。
在聽到我有去方家族的意思後,青鳳凰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來一個香囊遞給我。
這是個手工製作的東西,十分漂亮的苗繡,以藍黃白三種顏色的線條繡出精美的圖案。
“我們寨子對外人可不友好,你把這個帶著,寨子裡的人認出它,就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大概會對你友好一些。”青鳳凰說,“小柱,你能為兩個素昧平生的人赴湯蹈火,咱們苗家女子最佩服有情有義的人。等你回來,一定記得告訴我。”
我被她說的很不好意思,要說我幫楊浩然和李秋是出於好心,我可沒那麼偉大。只是現在這種氛圍,也不必要說這些破壞氣氛的話。
“好。”我點頭,並當著她的面把香囊掛在了皮帶上。
青鳳凰露齒一笑,就像輪雪白的月牙兒。接著她伸手摟過我的脖頸,在臉頰上親了一口,說了聲‘保重’便轉身而去,留我一人在原地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