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兗州休養生息多年,多拿一些錢糧出來,是應有之義。再發令過去,這兩州州牧,湊不出糧食,便掛印吧!”
“又下雨?冀州疲敝不假,但區區一些錢糧都運不過來?發令,十日內糧草不到司隸,那就讓他提頭來見明公!”
許昌,尚書檯,荀彧不停奮筆,一道道命令發往各州各郡。
他已得到戰報,趙儼部在沔口與敵軍僵持不下,曹軍主力的先鋒軍又遭遇重創。
前線吃緊,他坐鎮後方,每一日軍費超過億錢,壓力極大。
基本上,每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整個北方的積蓄都在往南運輸。
就這樣,發一個禁酒令,還有無數世家大族找他哭訴,卻不肯出錢糧支援。
另一邊,揚州刺史溫恢的求援信又像雪片一樣發來。
援軍,援軍,現在就算湊一支新援軍過去,又去哪裡能湊夠這些援兵的錢糧?
他把最後一份文書用火漆封好,交於手下發出,自己走出尚書檯。
建安的年號有多少年,他便在尚書檯呆了多少年。
這尚書令,他一坐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來,曹操每年都在打仗,荀彧坐鎮後方,保其後勤,嘔心瀝血,兢兢業業。
而如今,這場大戰,還未正式決戰,就已經耗費了太多錢糧。
這一戰,曹操幾乎是壓上了所有的家底。
荀彧面有憂色,步行回家。
他不需要坐馬車,他的府邸就在尚書檯外不遠,是曹操為他專門置辦的大宅,為眾官中離中樞最近者。
官職不是最高,卻擁有所有內政的權力,他的話語權,在北方,只在曹操一人之下。
他穿過尚書檯長長的甬道,回望一片祥和的皇城。
十三年前,他勸說明公奉迎天子,又棄了洛陽,搬到許昌這座小城。
十三年建設,始有此城之繁華。鉅商大賈,周流不息,已有長安、洛陽二京之氣象。
二京傾覆,毀於戰火,我重建大漢京城。
為了守護這份安寧,再難,也必須做下去。
甬道走到頭,他已經下定決心。
唯有前線錢糧不可斷,哪怕親手將許都榨乾汁水!
刀,必須要伸向那些世家。
一片雪花落到他的頭上,他伸出手來,下雪了。
雪花簌簌,難以遮掩他臉上的愁容。
下雪了,道路不通,再往南運糧運兵,就會越來越難。
他在雪中呆立良久,最終苦澀的朝南方遙遙一拜,嚴肅道:“明公,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