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縱然沒有情絲,卻也對你不同,想來你在他心裡分量不輕,若你死了,他只怕面上不顯,卻會傷心許久。”舟明嘆息。
流景抿了抿唇,看一眼天上碩大的金烏,許久無奈一笑:“他那個人啊,看似冷漠,實則最重情,大概是從來沒被好好對待過,所以略有些真心的人,他都會加以縱容,你和狸奴就是,我與他……這段時間也算相互扶持,他會看重我也正常。”
說罷,她停頓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也正因為看重,所以不能告訴他真相,他最恨欺騙,若知道我從頭到尾一直在騙他,只怕會不顧一切殺向天界。”
“若是好好解釋,興許還有轉機。”舟明斟酌道。
流景抬眸看向他:“賭得起嗎?”
舟明突然啞口無言。
非寂已經不是當初總被欺負的隱忍少年,一界之主的雷霆之怒,勢必要以塗炭生靈為代價,誰也無法保證他在得知真相後是理解還是憤怒,所以也無人敢賭。
許久,他苦澀一笑:“是我天真了。”
流景彎了彎唇角,看著他把鼓上熟睡的小姑娘小心捧起來:“你這次來找我,不是隻為了說這些吧?可有事要我幫忙?”
“有,”舟明也不與她廢話,“帝君識海中似乎有異物,因為被濃霧包裹著,我也看不太清,但我和帝君都推測那東西與他遲遲無法恢復的修為有關,所以想著你這次去了三界會談之後,找老祖問一問,興許她知道那是什麼。”
“行。”
“還有,”他將小姑娘送到流景眼前,“我希望你這次去的時候,帶上她。”
流景眼皮一跳:“什麼意思?”
“我要煉的丹藥是以心頭血為引,只怕畫面可怖會嚇著她,而且在冥域待得久了陰氣太重,對她也不怎麼好,剛好這次的三界會談在沉星嶼上,那邊日曬足月光深,你正好可以幫她收集些日月精華養身。”
“……我又不是去玩,帶著她合適嗎?”流景看著還在睡大覺的小姑娘。
舟明也很頭疼:“但凡有第二個法子,我也捨不得把她給你。”
“可與她商量過了?”流景又問。
“她答應了,知道要跟你走,還高興得多吃了一塊糕點,”舟明扯了一下唇角,“到底是被你的神識養著,就是比跟我親近。”
“好大的醋味,從哪傳來的?”流景一本正經。
舟明笑了一聲,又道:“別忘了跟帝君道個別。”
流景抬眸看向他,便聽到他補充一句,“以流景的身份,日後再見,只怕便沒有如此和睦的時候了。”
流景半天沒有言語。
跟舟明聊過之後,暫時的離開就變成了訣別,心情也全然不同了。
出發那日的清晨,流景看著乾坤袋裡五顏六色的衣裳和首飾,沉思許久還是一樣一樣拿了出來。
“怎麼不帶著?”舍迦不解。
“用不到了,帶走也是浪費。”流景翻出自己當初來時穿的白衣,簡單用靈力修復一番便直接換上,又把繁複的髮髻放下,只簡單用玉冠挽住。
這段時間她住在幽冥宮,身上的顏色越來越多,舍迦也早就習慣了這個五彩斑斕的仙尊,乍一看到她換回原來的衣裳,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這身法衣好是好,但還是太素了,您穿紅色更好看。”舍迦忍不住道。
流景看向梳妝鏡,鏡中自己一襲白衣,眉眼間是淡淡的疏離。
“是麼,可我還是覺得這身衣裳更適合我。”她看見鏡中的自己說。
換好了衣裳,就要去跟非寂正式道別了。
本以為天色還早,非寂即便沒有睡覺,也該在無妄閣裡打坐,誰知剛一出小破院,便看到他長身玉立在門外的花樹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平靜回頭:“要走了?”
他今日只著一件簡單的長衫,頭髮也只用髮帶繫著,少了幾分凌厲的氣勢,卻愈發顯得眉眼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