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告訴我?”流景猜測。
仙侍靜了許久,在她的堅持下總算開口了:“老祖要弟子轉告您,斷靈針引起的魂魄破碎,的確只有煉化長生可救,而你們於東湖之境上尋來的長生草,也的確夠帝君和舟明仙君夫人兩人使用,所以舟明仙君並未騙您。”
流景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問:“她都留下神識了,為何不親自告訴我,反而讓你轉告?”
仙侍:“老祖說了,此事無關緊要,若您沒問,便當沒發生過,若是問起就提一嘴,至於為何不肯在神識裡告知……大約是因為神識殘留的時間有限,她只想與您好好道別,不想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吧,您不也是出了神識之後才想起此事嗎?”
流景後退一步,面色平靜地與她對視:“師父是不想臨別之際,再對我撒謊吧?所以才讓你轉告,而非直接跟我說。”
“弟子不懂您的話是什麼意思?”仙侍微笑。
流景盯著她看了片刻,篤定道:“確切來說並非撒謊,而是隱瞞,你們有事瞞著我。”
“仙尊多慮了,我們能瞞您什麼。”仙侍眼神有些浮動,卻還是堅定道。
流景笑了:“記載飲脈和斷靈針的那兩塊玉簡呢?”
天色漸晚,一輪彎月漸漸跳出海面。
舟明身上的傷不重,卻每一處都疼得厲害,單是從老祖住處走到自己寢房,便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寢房裡乾淨如初,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掃,他垂著眼眸站了許久,半邊身子都隱匿於陰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許久,他慢吞吞挪到桌前,越過桌上的傷藥和兩塊玉簡拿了塊點心,顫著手送進口中。
甜絲絲的味道入口即化,只留下點點香氣盈於唇齒,舟明呼吸一緊,再次抓起點心往嘴裡送。
一塊兩塊三塊……直到盤子裡徹底空了,他才順著椅子滑坐在地上:“來都來了,怎麼不露面?”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出現在他腿邊,舟明遲鈍抬眸,恰好與非寂對視。
舟明無聲笑了笑:“帝君特意趕來,可是有話要說?”
非寂靜靜與他對視良久,最後視線移到了桌上的玉簡上。
老祖住處,空氣被無聲無息卻如雷霆萬鈞的威壓充斥。
仙侍唇色蒼白呼吸微弱,額頭上沁著密密麻麻的細汗,全靠著一口氣撐著,才沒對面前的人跪下。
早就知道如今的仙尊生來便是天道寵兒,亦是十幾萬年來最得天獨厚的修煉天才,可看慣了她被老祖教訓時撒嬌賣慘的乖覺模樣,便很難將她跟前者聯絡起來,如今她只釋放百之一二的威壓,便將自己逼得神魂震顫,仙侍這才感覺到她力量的可怖。
許久,仙侍終於忍不住單膝跪下:“仙尊……”
威壓瞬間散去。
“想說了?”流景溫柔伸手。
仙侍顫了一下,半晌才猶猶豫豫把手遞過去,讓流景將她拉起來。
仙侍緩緩撥出一口濁氣,穩定神魂後才開口:“老祖離去,贈仙尊以靈力修為,贈帝君以法寶財富,您可知她老人家給了舟明仙君什麼?”
“不是給了他一頓打嗎?”流景慢悠悠問。
仙侍平靜與她對視:“老祖給的,是他自己完好的秘密。”
流景一頓。
“老祖給他坦白與隱瞞的權利,”仙侍嘆了聲氣,“仙尊一向聰慧,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吧?”
流景沉默良久,才無奈一笑:“我不明白,救非寂的法子已經說了,那唯一能隱瞞的,也就只有飲脈的事了,所以飲脈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要瞞著我?”
她坐在桌前,瞧著孤零零的,還帶著點不知所措,仙侍跟在老祖身邊太久,總以老祖的喜悲愛惡為喜悲愛惡,雖然剛剛才吃過苦頭,可這一刻瞧見她的可憐樣,又開始忍不住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