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又一次出現在無妄閣的寢房之中。
流景換上寢衣正準備入睡,看到他後愣了一下:“你來了啊?”
非寂看著她身上穿的,是他曾經親自所選的鵝綠色衣裳,沉靜的眼眸瞧不出情緒。
“……看什麼?”流景訕訕,心想他不至於現在過來跟自己打一架吧?
非寂也不言語,只是面無表情到床邊躺下。流景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笑了笑正要拒絕,對上他的視線後又把話嚥了下去。
脫鞋,躺下,熄滅夜明珠。
她又一次沉浸在熟悉的氣息裡,撫著肚子很快睡去。魔氣凝結的月光傾瀉進窗子,在地上留了一地清冷的餘輝,非寂靜靜聽著身邊人的呼吸,抬手點在她的眉心。
翌日天不亮,非寂便要離開,睡夢中的流景察覺到什麼,翻個身將他抱住。
下一瞬,她便醒了,見非寂有離開的意思,便打著哈欠坐起來:“帝君,我們聊聊吧。”
非寂喉結動了動,冷淡開口:“本座和騙子無話可說。”
流景失笑:“聊聊吧,你也不想這樣不清不楚下去對吧。”
非寂沉默一瞬,到底還是留下了。
第一次開誠佈公,地點在床上,兩人還都穿著寢衣,這場面委實嚴肅不起來,好在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並未被眼下的環境侷限。
“當初我來幽冥宮,並非是故意來耍你玩,而是因為身受重傷急需靈藥補身,狸奴恰好釋出公告,說能為你解情毒的話,便賞上階靈藥三千。”
“起初,我真的只是為了活下去……”
流景從三千年後的第一次重逢說起,事無鉅細,彷彿又過了一遍相同的人生,只是這次非寂不再是被騙的那個,她也沒再隱瞞。
“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後,我心裡還挺高興,一是因為有了和你共同的血脈,二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存在,你知道真相後即便再氣再惱,也總要與我有千絲萬縷的聯絡,而只要有聯絡,我們便不會像三千年前那樣徹底訣別。”
流景說到舟明需要她的情絲救小月亮這段時,並未提及煉化時的兇險以及之後的天譴,也沒提起所需要的長生仙草。
非寂聽到她說殘缺的情絲長完整了,想起她曾經也說過情絲並不完整的事,眼眸裡漸漸多了一層審視:“你情絲為何殘缺?”
流景一頓,一本正經道:“生下來就殘缺了。”
非寂眉頭微蹙,總覺得哪裡不對。
流景見狀趕緊繼續往下說,非寂便不再想情絲的事,靜靜聽她說話。
當聽到她說起騙自己的那些事時,非寂靜靜別開臉。
該生氣嗎?
該的。
可在經歷了神魂分裂的憤怒之後,他便很難再有如此洶湧的憤怒和恨意,只是無端覺得有些累,累得不想呼吸,不想動彈,不想思考。
“可你識海里有斷靈針,我怕一旦說出來,便會害你神魂碎裂,便只能離開……”流景說到這裡,頓時無奈一笑,“誰知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非寂靠在枕頭上,安靜地看著她。
流景話鋒一轉,突然語氣輕鬆:“帝君,其實我覺得你也沒必要這麼恨我,畢竟你的情毒還是我幫忙解的,要不是我,你早狂性大發死掉了。”
“按你所說,要不是你,本座也不會中情毒。”非寂不上當。
流景:“我後來還救你了呢,就是殺非啟那日,我不顧性命給你輸了很多靈力。”
“在那之前,本座剛剛救了你。”非寂反駁。
流景:“……前幾天,你神魂崩裂,我是不是又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