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明仙君,”舍迦有些哽咽,含糊其辭地問,“我姐姐……她該怎麼辦啊?”
尋常的死犯,一般都在城內直接處決,唯有罪大惡極之人才會在萬哀崖行刑,而行刑之後神魂脫離肉身,一般還沒等沉入忘川轉世輪迴,便會被鬼獸吼聲震碎,等同於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此等刑罰,在神魔看來,比凌遲而死更可怖。舍迦一想到仙尊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便止不住的恐慌。
“生死有命,到了這一步,你也只能相信她了。”舟明同樣委婉,只有舍迦聽懂了,他是在說暗牢裡那次見面。
對,仙尊之前說過她有辦法,那就一定有辦法,他們只管相信她就好。舍迦頓時打起精神,臉色也好了些。
舟明特意下來一趟,便是怕他會衝動行事露出破綻,如今已經提點過了,便直接回了高臺之上。
“帝君。”舟明頷首。
非寂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隨意且漫不經心,舟明卻彷彿被這一眼看進神魂裡,在這樣沉悶的清晨,只覺後背一陣陣發冷。
舟明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緊,面上卻淡定如初。
太陽越來越烈,雲霧逐漸散去,一輛馬車漸漸出現在天邊。
“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瞬間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當看清馬車裡的身影時,舍迦只覺雙膝都是軟的,第一反應是看高臺上的舟明。
舟明眼神沉沉,唇角卻故作無事地揚了起來:“這麼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非寂眼神淡漠,聞言沒有生出一絲波動。
舟明笑了笑,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緊。
眾目睽睽之下,馬車很快落在刑臺上,狸奴粗暴扯斷門上鎖鏈,將裡頭的人拽了出來。舍迦就看到自家仙尊彷彿失了魂一般,被拽到地上後也只是低著頭,一時間更加焦急。
高臺上,舟明看到‘流景’後卻是驀地鬆一口氣,笑意也總算入了眼底。再看非寂,仍是古井無波,一雙眼睛漆黑不見底,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起初只是人群中一點小小的聲音,接著聲音一點點擴大,終於響徹山巔。太久沒有看到神魂被撕碎的樣子,鬼魔嗜血的一面被此處邪性的風點燃,伴隨著深淵中鬼獸的怒吼,一遍又一遍地衝刷刑臺。
狸奴面色陰沉,化出方天畫戟直接刺進‘流景’心臟,有霧氣一樣的神魂不斷湧出,又轉眼被萬哀崖的風撕碎。鮮血噴濺,引來陣陣歡呼,舍迦瞬間紅了眼圈,掙扎著要衝上刑臺,狸奴眼疾手快,直接隔空將他打暈過去,這才踏上高臺覆命。
“帝君,行完刑了。”狸奴低著頭道。
非寂抬眸看了他片刻,清冷道:“你倒是愈發有本事了。”
狸奴瞬間被冷汗溼透。
歡呼聲逐漸消散,風聲再一次肆虐,刑臺上的流景屍體,也變成了一截樹枝。觀刑的眾人面面相覷,有些弄不清楚此刻的狀況。
舟明一臉淡定,將手伸進袖子裡捏了捏媳婦兒的臉,換來她在自己手指上用力一咬後,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寂靜之中,狸奴突然跪下:“卑職罪該萬死。”
“不辯解?”非寂問。
狸奴嚥了下口水:“卑職已經騙了帝君一次,不想再騙第二次,卑職……願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什麼意思,死犯變樹枝的事跟他有關?臺下眾人漸漸回過味來,一時間紛紛看向高臺,想知道非寂打算怎麼處置。
眾目睽睽之下,非寂面色平靜:“本座的人,竟是一個比一個蠢。”
舟明頓了頓,還沒明白他的意思,餘光便瞥見有人輕盈落在刑臺上的囚車上。他心裡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險些沒維持住……不是,她有毛病嗎!都逃走了為何還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