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明:“你少轉移話題……”
肩上的小姑娘又親了親他。
“快去快去,別耽誤孩子睡覺。”流景把他往偏房推了幾步,趁他不備將手指伸進他腰間的乾坤袋,拿了幾顆藥丸快速塞到懷中,然後扭頭就往無妄閣去,“我也該去找帝君了,他今晚將塵憂重創,只怕心裡十分不好過。”
“你給我回來。”舟明頭疼道,結果她越走越快。
小姑娘還在親他,一副纏人的樣子,舟明只好帶著她往偏房走。流景進無妄閣前回頭看一眼,對上小姑娘的視線後對她比個大拇指,小姑娘害羞地將臉埋進舟明脖子。
流景無聲笑了笑,一隻腳邁進無妄閣的門檻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塵憂認出她了。
塵憂為何會認出她?
她這次來冥域之前,從未與塵憂見過面,殺非啟時雖然暴露實力,可那實力也不過十之一二,怎麼也聯想不到她的身份上去,難道是她在別的地方露出了破綻?
流景推開頂層寢房的門,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她停頓片刻,待適應黑暗之後朝坐在窗前的人走去:“帝君。”
非寂略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言語。
流景抿了抿唇:“對不起。”
“道什麼歉?”黑暗中,非寂總算開口。
流景嘆氣:“帝君與塵憂尊者,到底有十年的母子情,如今卻為了救我重創於她,想來帝君此刻很不好受,是以我該道歉。”
非寂沉默片刻,突然打了個響指,屋裡的夜明珠頓時盡職盡責亮起來,整個寢房都充斥著青白的光亮。
光亮之中,兩人四目相對,非寂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她都不在意的事,你又有什麼可在意的。”
“我想帝君好,自然在意。”流景彎起唇角。
非寂眼眸微動,許久後別開臉,靜靜看著牆角碩大的夜明珠。
“帝君啊,”流景磨磨蹭蹭到他身邊坐下,“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也知道我身為今日之事的矛頭,沒資格勸你些什麼,可我還是想說。”
她憑空掏出一顆沾了糖霜的果脯,無聲遞到非寂面前。非寂靜了許久,到底還是接過來放入口中。
太甜了,今日的果脯選得不好。非寂蹙了蹙眉,卻沒有吐出來。
流景含笑看著他:“我雖然沒爹沒孃,卻也知道父母子女一場,親緣薄厚毫無因由,有些人天生良善敬上順下,卻偏偏不討爹孃喜歡,有些人目無尊長忤逆不孝,卻到死都是爹孃的心肝,人若是參不透不認命,只會一輩子陷在薄涼的親緣裡無法安寧。”
非寂嚥下果脯,抬眸看向她:“聽不懂。”
“……意思就是讓你認命吧,她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做得再好她也不喜歡,縱然有十年養育之恩,但從她有所抉擇的那一刻起,她便只能算是非啟的母親了,更別說她屢次三番對你下殺手,你們的母子親緣早就沒了,你該做的是遠離她過好自己的日子,而不是一直被她牽動心神。”
流景說著說著有點來勁了,“家中最孝順的,往往就是那個不得寵的,或試圖證明爹孃是錯的,或試圖等爹孃回心轉意,一輩子做提線木偶傷情傷財。可會偏心的爹孃有幾個會反思的,即便付出一切,於他們眼中也不過是理所當然,你信不信,此刻你將王位讓給非啟,塵憂也只會覺得是應該的,非啟哪怕多吃一口糕點,她都覺得他孝順懂事,所以……”
一扭頭,便看到非寂垂著眼眸,半邊身子都隱匿於黑暗之中,孤獨的模樣與她在識海見到的那個、等著母親來看自己的十歲少年沒有不同。
流景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屋裡安靜得太突然,非寂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麼不說了?”
流景沉默許久,張開雙臂將他抱住。非寂微微一頓,冷聲問:“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想抱抱帝君,”流景收緊手臂,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我方才說的那些皆是衝動之言,帝君若是不喜歡,就當什麼都沒聽到吧,反正我總是胡說八道,帝君也該習慣了。”
非寂靜了片刻,突然開口道:“本座打算將她送去暮和宮。”
流景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一向對塵憂無限縱容的非寂,竟然會做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