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
非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他五感不通,置身於一片灰茫茫之中,沒有記憶,不知來處,不懂歸途,卻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神魂的潰散。
這便是要死了?
他意識逐漸模糊,卻突然記起一些事:妖族公主被非啟抓走了,流景追了過去。
然後呢?似乎記不清了。非寂蹙了蹙眉頭,突然頭痛欲裂,而這種痛意沒有持續太久,便被一股清泉般的靈力撫平。
非寂緩緩睜開眼,視線漸漸聚焦,流景的眉眼也逐漸清晰。
“帝君,你醒啦?”她揚起唇角,手指還抵在他的額頭上。
靈力還在源源不斷湧來,非寂嘗試動了一下手指,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再繼續,你會死。”他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聲音透著一分冷清。
流景無奈:“若不繼續,你會死。”
“為何救我?”他又問。
流景笑笑,直視他的眼睛:“我還想問你,為何要來救我?”
非寂沉默了。
為何,他也不知為何。
非啟抓走妖族小公主,無非是想殺了人嫁禍給他,但妖族族長沒那麼蠢,非啟此舉與尋死沒有區別,他只管袖手旁觀就是。
他也該袖手旁觀,但他還是來了。
“帝君身體不適,其實可以派狸奴他們過來的,沒必要以身犯險。”流景緩緩開口。
非寂抬眸:“他們對付不了非啟。”
冥域王族,即便再蠢再無用,其資質也非一般人可比,否則如何掌控冥域這種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地界。
流景恍然:“所以帝君親自來救了。”
她狡黠一笑,湊到非寂眼前問,“帝君,冒死來救我,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你想得倒美,”非寂神色淡淡,“若非情毒發作神志不清,本座也不會來。”
流景輕笑一聲,也不知信了沒有。
非寂看了眼她唇角鮮血,平靜指出:“你再繼續給本座輸靈力,半個時辰後,識海便會徹底潰裂,到時候魂飛魄散,連轉世也不能。”
“帝君心疼我?”流景眉眼彎彎。
非寂無言片刻,道:“你倒是一點不怕。”
死後輪迴等同新生,可魂飛魄散之後,卻等於什麼都沒有了。三界之中不怕死的比比皆是,不怕魂飛魄散的卻是寥寥,沒想到還給他碰上了一個。
“誰說我不怕,”流景已經笑不出來了,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呼吸都在衰竭,“但也沒辦法,誰讓我喜歡帝君呢。”
“滿嘴謊言。”非寂閉上眼睛,不肯再看她。
流景短促地揚了一下唇角,還要與他說話:“帝君,等我死了,就別給我立冢了,把我燒一燒交給舍迦,他會帶我去該去的地方。”
她生於天地間,是金烏落下的第一縷朝陽,從第一聲啼哭開始,便受盡天道寵愛,等到死後自然也該回歸於天地,不能留在這魔氣籠罩的冥域。
非寂蹙了一下眉,重新看向她:“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