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來,我一直都在。”
少年乾澀的清冷嗓音不高,卻經久不斷的迴繞在這椒房殿內,讓聽到的兩人均是心下一顫。
沐元溪眼底湧起了滔天怒意,沈楠竹心尖泛起了一抹酸楚。
“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嗎?”
“阿辭,阿辭...”
沈楠竹無措的重複喚著,卻又說不出什麼實質有用的話來,沐元溪眉眼間浮現一抹不耐。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楠竹在這沉冷的話語中微微回神,想起了那被她刻意埋葬了許久的記憶,唇瓣囁嚅,嗓音虛浮。
“羅山之下,泉河岸邊,當時,我看到了一向抗拒與別人觸碰的阿辭,被玉逍遙壓倒,卻沒有以往那般的激烈反應...”
沐元溪重重的闔上了眸,緊繃的下頷線凌厲異常,她極力壓著自己的殺意,聽沈楠竹繼續說著。
“之後我試探性的牽他手腕的時候,他也沒有抗拒,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以前的阿辭了...”
一開始沈楠竹是真的以為他失憶了,所以才會讓自己進了辭院,肯與她好好相處,甚至願意叫她姐姐了。
但從那天開始,她才意識到,即便失憶,有些性格和習慣也不會改變的那麼徹底。
他一向抗拒女子接觸的,任何人都不行,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她對這個弟弟的身份起了疑。
但是,她卻什麼都沒說,亦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相比於過去那個時時抗拒,處處疏離的阿辭? 如今這個肆意張揚的弟弟,她似乎更加捨不得。
她喜歡看他自由無拘的模樣,喜歡看他眼裡閃著星光? 鮮活開朗的樣子,不像現在一般
沈楠竹自虐一般的對上床上少年的眼,再次被那死寂而又清冷的眼神刺痛? 無數情緒在心中煩亂交織著? 卻再難移開視線。
無可否認? 這才是她的親弟弟。
她曾經,對他犯下過錯的弟弟。
他如今並非回來? 而是一直都在,那麼這段時間? 他看到自己如往常一樣的對待一個佔據了他身體的陌生人? 他會如何,會如何啊...
“阿辭,對不起? 對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 姐姐只是想彌補? 你別恨姐姐好不好? 阿辭? 阿辭...”
“彌補什麼,你想殺的是我,結果你彌補他?”
少年冰冷的言語攜著利刃肆無忌憚的朝沈楠竹襲來,讓她的呼吸都靜止下來,神色愕然。
她以為他只是會有些模糊的印象,可沒想到,他居然記得那麼清? 他那時,才剛出生半月而已啊!
“我記得啊,我從一出生就記得身邊的一切,記得爹爹抱著我時所說的話,記得爹爹死前她們二人的爭吵...
記得你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來到我房裡,掐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差一點就死在你手裡了!”
少年嗓音如鐮刀一般,卡在了沈楠竹的頸前,一如當年那隻手扼住他脆弱的脖子一般,讓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曾經的驚恐駭然。
“沈楠竹,我忘不掉的,我永遠都忘不掉的,即便你日後再怎樣補償,我都永遠忘不掉那天晚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害怕到從那時起便在心中留下了陰影,難以抹除的恐懼,因為她和沈吟初,他對所有的女人產生了抗拒心理。
爹爹告誡尚在襁褓中的他說要好好長大,以後不要再遇到一個像你娘一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