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心下一沉,與魏徵對視一眼,再看看面無表情的李績,終於輕嘆一聲,再不發言。
房玄齡第一次有了辭官回家,頤養天倫的念想。
現在四海昇平,群蠻鎮服,即便高昌之類偶有崢嶸,亦不過跳樑小醜矣,不足為患。
按說,這本是一個心有萬民的官員最好的年代,有寬鬆的外部環境,可以去大展手腳,將萬里江山經營的繁花錦繡,讓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有所衣、有所食、有所養,開創一個亙古未有之堂皇盛世!
然而,房玄齡發現,李世民的心態變了……
正如同魏徵在那道《不克終十漸疏》中所說,再不是即位之初那個勵精圖治、以仁義治天下的有道明君了。雖然遠未至“昏庸”的程度,但一意孤行、好大喜功,卻令房玄齡很是心冷。
現如今,他發現自己的理念同李二陛下再難保持一致……
見到群臣緘默,李二陛下隱隱傲然,挺腰危坐,氣度儼然,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掃視這廷上諸臣,一字字說道:“眾愛卿,以為然否?”
正說到此處,李二陛下突然眼角一縮……
李恪自從覺得沉浮下來,不理會朝上的是是非非,就這麼聽著又著實無聊,一陣睏意襲來,便打起瞌睡。
因是跪坐於茵褥之上,對於旁人這是久經訓練的禮儀,渾不當事,但是對於李恪,卻是極為難受的一件事。坐了沒一會兒,便感到雙腿漸漸血脈不通,小腿肚子都隱隱發脹。
沒辦法,只得上身微微前傾,以減輕對雙腿的壓力。
再加上困得不行,上身就不知不覺探出身邊用以遮掩的廷柱,打著瞌睡,腦袋便一點一點的,像是在表達自己的贊同……
李績正老神在在閉目養神,像是這種廷議,沒有他參加不行,資格夠老啊,可是他來了也等同於沒來,由於他是瓦崗仙降不得李世民信任,所以他的處事風格從來都是明哲保身,從不發表意見,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誰也不得罪。
比親近,比得過長孫無忌、房玄齡嗎?
比骨頭硬,比得過魏徵?
比才幹,比得過馬周褚遂良?
既然咱誰都比不過,那還去起什麼哄、現什麼眼?
老老實實的混資歷,再過幾年將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傳給兒孫,自己兩腿一蹬,就算了事……
突然感到身上遺憾,李績猛一抬頭,便見到李世民目光向他這邊掃視過來,然後就猛然頓在自己身上。
李世民嚇了一跳,您看我幹嘛?我什麼也沒說啊,打醬油好多年了,您不知道哇?
然後,他發現李世民陛下不是看自己,順著李二陛下的目光,李績稍稍回頭,臉上的肌肉就是一抽。
李恪真是膽大包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居然在廷議之時睡著了!
李績無語的伸出手,在李恪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你說你睡就睡吧,可偏偏還被李世民給抓住了,等著哭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