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梅也覺出自己口氣有點過分,忍不住笑了,她轉移話題說道:“木陽,你最近總是自己住在賓館裡,可不要犯錯誤呀。嘻嘻!”
朱木陽很奇怪這次楊曉梅居然沒提冉芳,這也是他最不願意想說的話題,不過今天的曉梅姐完全忘記了冉芳的存在,這讓他有點不明所以,他笑著說道:“我能犯什麼錯誤?房間裡人來人往的。姐姐。”
“現在不是沒人吧。弟弟,要有人你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是吧?”楊曉梅很是揶揄的口氣。“姐姐知道你的小心思。”
朱木陽啞口無言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範院長的事情他想問又不敢問,可是不問又心裡癢癢,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姐姐,你說範院長走了,咱們設計院是誰的天下呀?”
楊曉梅笑了起來:“弟弟你也不能免俗,這個問題我早就準備給你說了。不過姐姐要考考你,你覺得誰的可能性最大?”
朱木陽愣了愣,這個問題他也曾考慮過,如果從個人感情出發,他覺得非孫書記莫屬。朱木陽承蒙孫書記關照指點,尤其是上次他去郵電總局報到,孫書記親自送他過去,這種人情勢必影響到他的判斷。要知道孫書記最大的問題在於沒有技術職稱,在設計院這種科研機構這算是硬傷。他常聽別人評價設計院未來,都把範院長高升當做一個前提,然後才是邵總接班,孫書記依然做他的副廳級書記。
“姐姐,我聽人家說,邵總可能性最大吧!他是正高階技術職務,又是學術帶頭人,還是國家級中青年科技專家,這些光環都可以讓他上位。”朱木陽說話小心翼翼,生怕讓楊曉梅誤認為自己是支援邵總。
“弟弟。你怎能和人家一樣?這不是鼠目寸光嗎?”楊曉梅很是不滿。
“姐姐,我才來設計院半年。能有什麼自己的主意。有些院領導我都不認識呢。”朱木陽很是委屈。
楊曉梅又笑了,她評價道:“你看看我就是有點心急,都忘記了你的背景了。小朱,我告訴你,這次是孫書記接班!”
朱木陽心中大喜,不過仍是故意說了一句:“啊?怎麼可能啊!別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楊曉梅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她說道:“弟弟,可惜你不在設計院發展,否則這個訊息對你可是很有利。有些訊息早知道一小時都起作用,更別說你要提前差不多一個月。”
“姐,你的意思是說一個月之內就要公佈?”朱木陽問道。
楊曉梅很鄭重的答應一聲“是!”,然後才有點炫耀的說道:“你以為我讓你投的是什麼手榴彈嗎?且,姐姐給你放出去的是一枚原子彈,炸廣島長崎,讓鬼子哭爹喊媽。”
朱木陽呆住了,他這才明白自己居然做了那麼大的一件事,舉手之間設計院就改天換日了。
在設計院的一間辦公室裡,坐著愁眉苦臉的幾個人,其中之一就是範院長,從不吸菸的他,手裡哆哆嗦嗦拿著一顆煙,劃火柴劃了幾次都沒點著,旁邊辦公室李主任伸出打火機舉了過來,不過範院長顯然有點心慌意亂,他手裡的煙怎麼也湊不到火上,後來終於發了脾氣,一下子把那顆煙扔到遠處的花盆裡:“真晦氣!什麼破煙,點也點不著。”
李主任很是尷尬,他舉著打火機無奈的站著那兒,一旁邵總拉了他一把:“老李你坐下,我們繼續分析一下情況,看看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計劃處處長老雷是個急脾氣:“先別分析,我們先看看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他媽的這不是破壞咱們設計院大好形勢嗎?今年我們簽訂的縱向合同都五百萬了,範院長要是離開,這工作誰能協調得了?”
邵總翻了他一眼:“老雷你是不是蠢呀?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誰獲取的利益最大,誰就是當然的幕後主持者。除了那個姓孫的,還能是別人嗎?我透過關係聽說那封信寫得很有水平,而且證據確鑿,我們院長才中了黑槍。”
老雷並不怎麼怕他,要是從親近關係來說,老雷才是範院長真正的鐵桿,而邵總不過就是一個同盟者的身份。他甚至都覺得邵總口氣裡有點幸災樂禍:“也不能這麼說,孫書記平常和範院長關係還是不錯的。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不定是有心人從中作梗。有人給我說,元旦那天晚上,老耿一瘸一拐去咱們院子裡郵筒寄了一封信。當時地面上下了雪,他丟了一隻鞋,痕跡很是明顯。就是不知道他寄的信和這次事件有沒有聯絡。要是他舉報的範院長,我覺得應該就是一些風月之事。不會造成那麼大的損失吧。”
說到風月之事,雷處長不由回頭看了範院長一眼,看他臉色發青,慌忙說道:“捕風捉影!純屬捕風捉影。等到檢查團來了,我們就異口同聲說那種事子虛烏有。範院長行的正走的直,我們整個設計院都愛戴您老人家。”
邵總說道:“那種事情也不好調查,可就是不知道舉報信裡都是什麼內容,我們也好早做點準備。調查組來了以後,咱們可以有的放矢。”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看向了範院長,大家都知道範院長上邊有人,可是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他。
範院長如水的臉色看了邵總一眼,見他今天並沒有退讓的意思,心中不由也是一凜,他知道只要自己調離設計院,這些自已以前的同盟軍和下屬都會第一時間倒戈,看慣了人情冷暖的設計院老大絕對不會相信那些所謂的效忠,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不是真的如上層那個大人物說的,等待“蓋棺論定”,還是想盡力挽回一下。範院長已經做了多年的領導,自然知道只要自己的調令和任命沒正式下達,就有一爭之地。因此今天召集下屬也有了保自己的念頭,之所以叫邵總也參加,就是因為下一步提拔的是孫書記,他覺得邵總在這件事情上應該同仇敵愾,不過看現在邵總的意思,他並不怎麼想站在自己船上,另外幾個下屬也都有了推諉逃避的想法,讓範院長不禁感嘆人未走茶就涼。
“據說給我列了七條罪狀,第一條是經濟問題,針對咱們購買黃河北那塊試驗基地的合同上,說我吃了回扣二十萬;第二條是職稱評審的事情,你們知道我是省高評委副主任委員,有一些到總局評職稱的需要打個招呼,如果說這是原則性不強,做過這個事情,那麼其他人比我要嚴重的多;第三是咱們質量檢測中心購買的幾套檢測裝置,說我給評標委員會打過招呼;第四……….”
大家都平心靜氣聽著範院長的自述,心裡都暗自計較,越聽到後來越是觸目驚心,對方儼然是範院長肚子裡的蛔蟲,他做的一切都被拔了出來。這其中任何一條罪證落實,那可都要夠得上進檢察院的罪責。範院長越說越有點氣憤,不過他知道在這種環境下,盲目發火於事無補,最重要是集思廣益,看看大家有沒有好的方式方法臨時躲過這場禍事,他說得很慢,更是感覺除了邵總之外都是自己曾經的心腹,所以並不避諱那封信中的詳細內容,有一些事情甚至是大家聯手做的,只是儘管如此,到了第七條他依然有些猶豫。
“第七條說的是我作風問題,這實在是空穴來風。沒有的事!我和以前的何玲、現在的肖麗並沒有什麼曖昧關係。何玲的病更是與我無關。”
屋裡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暗自心驚,就連本來都存了心看笑話的邵總也有點慌,這究竟是誰能夠這般厲害,把近十年範院長所作所為裡不著痕跡的事情都揭露了出來,應該不是孫書記,孫書記調來設計院尙不到十年,更不可能是那個肖麗的老公,他可沒有這樣的本領,這個舉報者可謂知根知底,尤其是以前的黨群幹事何玲在家突發精神病,掐死了自己的婆婆後跳樓自殺,只是三樓太矮,只摔斷了一根腿,現在仍在省神經病醫院強制治療,這一輩子估計都出不來了。她可是設計院名副其實的第一美女,那件事情居然和範院長有聯絡,邵總以前都沒聽說過蛛絲馬跡,現在看來這潭很深。不過邵總很奇怪,有一些事情肯定只有範院長一個人知道,怎麼可能被人舉報呢?就想回扣這種事情,神不知鬼不覺,沒有被揭發的道呀?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其他幾個人臉上,範院長是個聰明人,嘆口氣說道:“唉,有些事情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是從哪裡洩密的。另外根據我判斷,寫這封舉報信的人絕對不是一個人,而應該是一個團伙。其中一定有楊曉梅。”
眾人又都愣住了,這不可能吧,大家都知道楊曉梅最近一直在醫院保胎,她現在自身難保,怎麼可能會摻和到設計院裡來?
範院長說道:“因為其中有件事情只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