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陽自然知道妹妹的想法，但這件事情卻並不是那麼簡單，他和郭青之間關係並沒明確，雖然在朱曉華看來，哥哥既然已經睡到了郭青姐姐家，那事情就定了！可是最重要一點，朱木陽和郭青之間，那層窗戶紙並未捅破。朱木陽依然有自己的小算盤，他現在在設計院上班，雖然不能用風生水起來形容，可也開始融入其中，上上下下的關係都開始理順，這個時候，如果突然說自己定了親，而且物件是縣城女孩，估計會對前程有影響的。他忽然想起鄭詩華那張看似充滿嘲弄表情的臉。
“好吧！我再考慮一下。要不找一天你和郭青一起去濟南，我帶你倆轉轉百貨大樓行嗎？”沒辦法只能犧牲妹妹來掩護了，不然他要單獨帶著郭青逛濟南城，那就等於是宣告二人的情侶關係了。
“我哪有時間？哥！我高三好吧？”朱曉華哪裡懂得哥哥的想法。她不服氣的搖搖手臂。
朱木陽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你高三，但是高三也應該一張一弛呀，我不是沒經歷過這個時候。總覺得要放鬆心態，提高效率。而不是把自己埋到書裡。我們班高三時好幾個同學廢寢忘食呀，天天看書到凌晨一兩點，最後都得了神經衰弱，睡覺都睡不著，天天大把掉頭髮。也沒考上！”他說的的確有這麼一回兒事，而且重要的是他強調最後一點。
朱曉華也點頭：“哥，前段時間我也這樣。半夜裡才睡，睡著也好像在看書，就是害怕。”她心有餘悸的搖搖頭。
“那是沒自信心的體現。成績越好越放鬆，好成績要方法對頭，學習出效率。”這傢伙借題發揮，給妹妹上起課來。
兄妹倆聊起了學習方法，好多朱曉華的同學從窗戶裡往外看，他們很多人不認識朱木陽，於是有人竊竊私語：“這是誰呀？是不是朱曉華談朋友了？”
也有知情人：“什麼呀！這是他哥哥，和常來找她的那個女孩是兩口子。”好幾個男生鬆了一口氣。
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朱木陽說道：“我要去趕大巴車了。你和郭青商量一下，什麼時候去濟南都行。提前電話聯絡，我去汽車站接你們。”
“那明天去也行嗎？哥。”朱曉華剛才被一通教育，已經沒有了開始時候的銳氣，她畢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行呀。你和郭青商量吧。我晚上給你們打電話落實。”朱木陽其實抱著僥倖心理，說不定倆人一商量就不去了呢。
“好！”朱曉華高興起來。
朱木陽這也是耍了一個花招，既然小妹說是去和郭青商量，那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不用去和郭青告別了。
十月二號縣城去濟南的大巴車並不擁擠，朱木陽上車後找了一個座位，就開始迷迷糊糊睡覺，到濟南時才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黑了，看看手錶是晚上六點半。
這次家裡給他帶來了棉被褥，另外還有一些花生地瓜之類的東西，尤其是母親從村裡果園子給他買了一些蘋果和梨，雖然並不是很沉，但體積蠻大，因此他直接坐車回了設計院宿舍。進大門的時候正好遇見工會幹事原上草，看得出來原幹事剛喝完酒，走路一晃一晃的，他也認出了朱木陽，舉手打招呼：“小朱，節日快樂呀！”
朱木陽調整了一下嘴裡的舌頭，這幾天在老家習慣了家鄉話，他必須改過來：“原老師，您好。您這是有應酬呀？”
“有！咱們工會打算發蘋果，我這不是找供銷公司去走關係嗎？一到這個季節都發蘋果，咱們單位小人家也不在乎我們，現在有錢也買不著好蘋果。聽說煙臺有一種紅富士剛上市，特別好吃，比國光強多了，孫書記說最好發這種，可供銷公司說貨源緊張，喝了酒也不給辦事。”
“我老家就有紅富士蘋果！”朱木陽笑著說。“不一定非買菸臺的吧。”
原上草笑了起來，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笑有點尖銳：“不會吧！這種蘋果聽說只有煙臺棲霞有呢。你老家是哪兒的？我可是聽著不像膠東口音。”
朱木陽想起母親給自己帶的東西里就有紅富士蘋果，原本他並不想帶，可母親說這種蘋果樹是這兩年才開始掛果，不但清脆，而且甜美，比以前的元帥或者國光味道要好很多，另外看上去紅通通的格外喜慶。他當時吃了一個，果然味道極好，也就裝了四五個在包裹裡。現在聽原上草不相信，馬上伸手去包裹裡找，他拿出兩個遞給原上草：“原老師，您嚐嚐，這就是我家果園的紅富士蘋果。”
原上草個子很矮，他接朱木陽蘋果就有點仰視，只看一眼就“咦”了一聲：“外形倒很像。我嚐嚐味道如何。”
邊說邊使勁咬了一口，楞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小朱呀，這真是你家鄉產的？”
朱木陽點點頭：“是呀。不過現在不到成熟季節，這幾個是朝陽早熟的。”他忽然想起這樣一句詩：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這幾個蘋果母親去果園摘時，特意挑選出來的。老家人都樸實，聽說是給孩子嚐嚐，都毫不客氣挑選最好的。
原上草點點頭：“真不錯，我感覺就是這個味道。明天我給許主席看看，要是你老家也有，那就去你老家訂！”
朱木陽點點頭，他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覺，不過想想給老家蘋果種植戶促銷點蘋果也不是壞事，就笑著說聲謝謝。
回到宿舍，並沒有看到室友孫曉均，他放下行李到了廚房看看，發現居然有燉好的紅燒肉，電飯鍋裡還有米飯，都是一動未動，不知道是不是劉青蓮來做的，不過朱木陽心中大喜，原打算去設計院門口的麵館看看，現在宿舍有好吃的，就省點錢吧。
吃飽喝足他才想起給曉華的承諾，因此起身下樓，去到辦公室給郭青打個電話。
“郭青啊！我走的時候原本想去給你告個別，曉華說找你，我也就沒去。那晚上喝酒我都沒好意思問秋林的情況，他沒事吧？”朱木陽先下手為強，先說了自己沒去和郭青告別的理由。
郭青“嗯”了一聲，並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秋林怎麼沒事？今天都沒起來。不過他說你昨天喝酒喝得少，打算下次在和你較量一番。木陽，是不是你們男人喝酒都不服輸呀。”
“嘿嘿，這叫醉死不認半壺酒錢。”朱木陽自嘲道。“我昨天也是暈暈乎乎的。”
“你可是連續作戰了！連著兩天醉醺醺的！”郭青的語氣裡有幾分不滿。然後話題一轉，“曉華來找我，說想去濟南新華書店買幾本適用的參考書。問我有沒有空。我說我們三天假期，本來明天是要值一天班的。”
“啊！”朱木陽心中竊喜，埋怨道：“曉華這孩子就是事多，她要什麼參考書給我說不就行了嗎？還去麻煩你。你忙就算了。明天值班吧。”不過朱木陽很狡猾，讓自己語氣裡多了些許遺憾，好像是有幾分酸氣。
“你這個人，也不等我話說完。”郭青打斷了他。“曉華高三了，多學習還不是好事嗎？買參考書可以拓寬思路，難得她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必須支援她。我已經和她說好了，我倆趕七點的班車去濟南，單位那裡我找人幫我代班。”
“好嘞！”朱木陽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但心裡卻也並不是特別舒服，自己回到單位宿舍，這種海闊天空無人打擾，反而讓他有一種特別輕鬆的感覺，相比前幾天在老家，小心翼翼的應酬父母、舅舅外婆以及郭青等人，這種環境其實是他更喜歡的。“大約二個半小時到濟南，我九點半在長途汽車站等你倆。路上注意安全。”
郭青輕輕“嗯”了一聲：“明天到了濟南，給你買件衣服吧。看你穿的一點也不像在濟南工作的。”
朱木陽哈哈笑了起來，這其實是在飛速思考，想怎麼接這句話，笑了一會兒才說：“男人穿衣服，整潔就行！我倒是想買個洗衣機而不是衣服。”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放下電話，朱木陽輕輕搖搖頭，明天自己肯定又夠累的，他盤算了一下日程安排，朱木陽一直有列計劃的習慣，他找出一張紙，從九點半開始，把一天的事情安排停當：先接了郭青和妹妹去泉城路，到了那裡就陪妹妹逛書店，中午去大明湖附近的飯店吃點飯，下午去百貨大樓或者濟南動物園看看，這要看郭青和妹妹如何選擇了。最晚五點讓她倆回縣城。
朱木陽看看電話，忽然想起楚南雪來，那個女孩一直盼著他回心轉意再回南京，現在看起來只能是一種奢望了。楚南雪十月六號去青島路過濟南，很顯然是想和自己見一面，可是朱木陽總有一種背叛的感覺，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放棄了和楚南雪再打一個電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