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一直說不清楚對朱木陽的那種感覺是什麼,整個高中階段她和朱木陽的交集並不多,只是總覺得他有點與眾不同,看上去憨憨的,偶爾會發點小孩子脾氣,她清晰記得有一次朱木陽出門被門檻差點絆倒,他居然扭過身對準門框使勁踢了一腳,當然後果是他抱著腳喊了半天疼,那個時候郭青忽然覺得這個同學很好玩,有一點像小孩子。
朱木陽的學習很穩定,郭青就有點吃力的感覺,因此對成績好的同學有點仰視,唯有對朱木陽有種發自內心的親切感,但她掩飾的很好,朱木陽一直沒發現這個女孩的心思!
高中畢業後朱木陽去了南京,郭青則復讀,她收到過朱木陽寄過來的信,當然不是情書,而是同學間的勉勵和支援,郭青抱著信哭了很久,那封信在一定意義上成了她的動力,復讀那一年郭青的拼命程度是家裡人都想不到的,就連母親都勸她沒必要這樣,她家裡找個在縣城的體面工作是很容易的!但郭青義無反顧的學習,她家裡凌晨一點之前幾乎就沒關過燈,當然最後她也如願以償了,唯一不滿意就是她沒考取南京的學校,去了德州財校讀了二年中專,但慢慢和朱木陽失聯了。
她這個年齡在縣城已經算是大齡女青年了,郭家條件不錯,父母都是很有身份的幹部,郭青的相貌更是清秀可人,脾氣雖然有些潑辣,但很懂情理,家裡媒人常常上門,她的一些男同學更是毫不放鬆的寫信或者打電話約她,郭青一律是拒絕或者乾脆冷處理,她心裡一直沒撫平那個男孩的影子。她知道今年朱木陽畢業,打定主意看看這個男人會不會和自己有緣分,後來看事情似乎在向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同學聚會時這傢伙睡在了自己單身宿舍,繼而朱木陽在汽車站送給她了一頂粉紅色太陽帽,郭青想下一次見到朱木陽,一定好好給他講講自己的想法,從高中算起來,這已經是七年的感情了!哪怕是被拒絕,自己也不再牽掛這個事情了,然後心平靜氣找一個對自己好的人走餘生,但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朱木陽親口說她才能放棄,但是郭青無數次在夜裡問自己,她會真的放棄嗎?
追到汽車站後聽說去濟南的末班車二十分鐘前就走了,郭青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心裡有一種無法言表的委屈:怨朱木陽笨?她上次給過這個男人自己家裡的電話的,他為什麼不打?週日財務處只留值班人員的,他這麼聰明怎麼能不知道?還是怪自己和他無緣?郭青感覺有很多話想和朱木陽說,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今天只是想看看他!
有個賣水果的商販看她哭的可憐,就好心說道:“小姑娘,你要想追去濟南的車,可以去市裡再看看,現在人不多,司機喜歡轉一圈拉點人。說不定還沒走呢!”
這句話重新激發了郭美女的信心,她騎著腳踏車飛也似的跑了,但今天她運氣不好,半個小時之後,她發現那輛車其實早就離開了。
郭青百無聊賴的回家途中,路上看到一群放學的學生,不由眼睛一亮,該去問問朱曉華了,她哥哥回來找自己有事嗎?
朱木陽回到濟南並不晚,天色還沒暗下去,但當他坐上公交車輾轉回到設計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肚子有點餓,但並不想回到宿舍面對孫曉均那個千篇一律的西瓜,就在門口找了個小吃店下了一碗麵條。
小吃店的老闆是個南方人,溫聲細語的,但很喜歡說話,知道朱木陽是設計院的員工,就問道:“我聽說你們這裡邊發生事情了?”
朱木陽楞了一下,不知道他指的什麼,就簡單笑笑沒說話:“聽說就好像水滸傳上演的那樣,潘金蓮和西門慶在一起的時候,武大郎去抓姦,結果武大郎被西門慶給打得住了院。這件事情真不真呀?”
朱木陽搖搖頭:“我剛來的,不知道!”他的心裡很是膩歪,嘴裡的麵條也加快了速度,想趕緊吃完。小吃店老闆卻看不出事情,在旁邊說的繪聲繪色,有一些情節已經到了少兒不宜的地步,朱木陽都覺得自己身上開始有了反應,但也就在他剛吃完麵條,起身就要走的時候,小吃店又進來倆人,一個是李桂花,另一個是飛飛!
三個人都愣了一下,飛飛是那種長的極其秀氣的男人,面板白皙,細眉朗目,再加上瘦高的個子,真的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但是他看人的時候總是瞟的動作,就好像有股邪氣,讓朱木陽十分不喜,他倆從來沒有正面打過交道,反倒是李桂花曾經和朱木陽聊過天,她笑道:“朱領導,你也來吃麵條呀?”
朱木陽點點頭:“你們上夜班?”今天是週日,按照常理設計院是不安排人上班的,但最近設計院的試驗車間接了一批“大哥大”的裝配任務,那可是時髦的東西,據說每一臺都價值超過了三萬元人民幣,這一千臺的裝配量可謂設計院不多見的大合同,就連設計院的高院長都親自上陣,保質量保進度,因此週日加班日程都安排得很緊。
“是呀!”小女生抱怨道。“實驗車間那些人太不像話了,不給我安排宿舍,連晚飯也沒有!”
朱木陽笑笑:“聽說加一個班十二元!誤餐費和交通費都加倍,這樣你們一天就二十多塊錢,這可是比咱設計院高階工程師水平都高。”
李桂花沒想到他知道這麼清楚,但一下子醒悟朱木陽在組織人事處,那裡可是管著發工資的部門,就嘻嘻笑道:“是呀!我們要忙到年底,高院長說讓我們用臉盆端獎金!”當時尚沒有百元大鈔,要真是發幾千塊錢用臉盆倒不是誇張,試驗車間一共四十幾個人,這個專案幹完之後真差不多人人賺的盆滿缽滿。
飛飛顯然不想他們聊天,他斜喵一眼朱木陽,對老闆說:“下兩碗麵條,給一個碗裡添倆雞蛋,我要補補!”這句話不知道有什麼隱含意義,李桂花忽然臉變得緋紅,她本來就很是秀美,這在燈光下顯得更是好看,就連朱木陽都呆了呆,忙告辭走了。
沒想到回到宿舍又遇到一幕更讓他難堪的畫面,本來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孫曉均去上夜班了,誰知他用鑰匙開啟門後,看到的是兩尊在中廳裡糾纏的肉體,很肥碩的孫曉均和劉青蓮穿著很清涼的衣服,抱在一起,可能是他的開門有點突然,劉青蓮大聲叫了起來:“啊!”但這聲動靜更有點像是某種場合發出來的,嚇得朱木陽轉身就逃,一直跑到一樓才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
朱木陽決定暫時不回去,至少要等到宿舍熄了燈再說,那證明孫曉均已經去上夜班了,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貿然闖入,雖然他也知道前段時間劉青蓮已經住在了隔壁屋裡,但大家都要保持那種表面上的體面,但現在這幅樣子就有點讓人難堪了!
他圍著自己宿舍樓走了一圈,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慾望,朱木陽其實是那種荷爾蒙分泌極為旺盛的男人,在學校裡有楚南雪相依相伴,真的是那種書上說的陰陽平衡之後人才能發揮最大效力,朱木陽一直在學校屬於意氣風發的人物,自從今年四月份他和楚南雪鬧矛盾開始,就沒有了這種福利待遇,算起來差不多超過了半年的時間,那種衝動在如星星之火,開始有了燎原之勢。初秋的天氣晚上已經有點涼,朱木陽仍然覺得燥熱難當,他乾脆脫掉了上衣讓自己清醒一下。
沒走幾步忽然聽到好像有人在低聲喊自己的名字,好像是朱大景的聲音,朱木陽楞了一下,四周看看但沒發現有什麼人,隨即看路旁小樹林裡有紅光閃動,應該是一個人在抽菸,看身影不是朱大景是誰?他急忙跑了過去,順手穿上上衣,嘴裡很親熱的喊道:“大景哥!”
這聲大景哥可能是朱大景想不到的,他使勁把手裡的菸頭扔出很遠,聲音有點壓抑說道:“兄弟,難得你還這麼叫我,現在一班的人都不理我了!真叫人心涼!”
“大景哥,沒事!”朱木陽過來拍拍朱大景的肩膀,其實他也並不想和朱大景太過於親密,畢竟現在朱大景是眾矢之的,聽說實驗車間黨支部已經召開了會議,一致表態對朱大景和肖麗這兩個黨員嚴肅處理,即便是是朱大景的師傅,現在的試驗車間一把手都毫不留情,罵自己的徒弟傷風敗俗!
“木陽,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你說我是主動辭職好,還是等著被處理?兄弟,你幫我出出主意吧!要不我們去我家裡商量商量?”朱大景的老婆孩子早就回了孃家,他現在屬於真正的孤家寡人!
“這我也說不好!”朱木陽剛走入社會,對這種事情是毫無經驗的,也自然不會幫朱大景拿主意,不過他心中一動,覺得這件事情該問問楊曉梅,曉梅姐處理這類事情是很老道的。“大景哥,你再稍等一天,我明天想想給你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