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些輪回中經歷過的記憶讓夏油傑找到自己真正的記憶費了點力氣，他恍惚地撥開那些層層疊疊積壓在他這一輩子前十年時光的記憶，好不容易才找到年少時代偶爾産生在腦海中的想法。
由於那種只是一個遐想便誕生的考慮實在太恐怖，連夏油傑都忍不住驚悚起來。
——帶著五條悟一起叛逃。
就像牧野千禾說的，他明明知道五條悟對他的看重，卻偏偏自我欺騙，像個想要更多偏愛的孩子，用自己的不成熟的心機向大人所求愛和關注。
夏油傑難堪地把自己現在的小小身軀蜷縮。
他想帶五條悟一起離開，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所謂的大義，不過是垂入地獄的蛛絲，他即不想從蛛絲上掉下去，受那地獄的業火焚身，也不想回到人間，因為那人間滿是同伴的屍體與猴子。
但一個人真的太寂寞了。
菜菜子美美子她們還小，前有普通人帶來的折磨，後有他的大義影響，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如果救她們的是其他咒術師，如果是夜蛾老師，如果是悟，姐妹倆的結局會更好。
她們會在高專學習怎麼精進咒術，結識足以交付後背的同伴，有著老師的寵愛和保護，沒有任何負擔的去買可麗餅，進出大商城，而不是整日躲在盤星教，唯一的樂趣是透過手機瀏覽各地節日時熱鬧的場景。
因為她們都是他這個最惡詛咒師的心腹，咒術師們不會放過她們。
他竭力保護菜菜子和美美子，其中有多少虧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著兩人在他的庇護下茁長成長，不會因為四處的追殺而埋怨，只是滿心滿眼都是他，義無反顧跟在他身後奔赴刑場。
將心中的寂寞袒露，只會惹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擔憂，反倒無形中增加了他的壓力。而對於其他家人，雖然明面上都說著是家人，但其中微妙的以上下級佔據主導。
支柱必須要強大，不然他怎麼擔當大義的領頭羊？
這個時候，他又會忍不住想，要是悟和他一起叛逃的話，結局會怎樣呢？但下一秒，這個念頭便被自己狠狠掐斷。
五條悟那樣生性自由的人，雖然現在對方身上憑空多出來在他看來有些啼笑皆非的責任，但毫無疑問，五條悟不應該被束縛住，束縛這種詞不適合他。
他曾幾次三番想要沖動地告訴五條悟，“我們叛逃吧。”
但每每觸及那雙不染塵埃的蒼天之瞳，偶爾其中閃過的靈光宛如雷霆，讓他望而卻步，心中的膽怯也在摯友非人的注視下升起，最終只能草草一句“沒什麼”了事。
最終他懷著“一個人也能行”的可笑想法，獨自走上自己的獨木橋。
結果最後還是要五條悟在獨木橋那邊等著他，讓五條悟跨過十年的長度，來給自己的摯友安寧的死亡。
他還是沒有撐下去。
夏油傑痛苦地想著那些記憶，被殺死的美美子菜菜子，被封印的五條悟，死去的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那麼多咒術師在那場戰鬥中死去。
他死後才幾個月，名為真人的咒靈就誕生了，只要他再撐幾個月，茍延殘喘也好，他的大義就有視線的可能。
十年前，他膽小的拋下五條悟，十年後，他又膽小的希望五條悟給予解脫。
夏油傑就是這麼一個懦弱的搖擺不定的人。他心想。
感受到腦子裡傳來的不屬於自己的激烈情緒，六道骸目光發冷，他捏住夏油貓貓的後頸皮，將對方提起。
紫色的貓眼沉寂，帶著還沒有從情緒裡脫離的茫然看向六道骸。
六道骸咂嘴，連口癖都懶得說了，幹脆斷了兩人連同的意識，用力將貓甩了甩，長長的貓條在半空呈現一道弧形擺來擺去。
“你這家夥自厭得可以。”六道骸嫌棄地說，“發散思維還行。”
和沢田綱吉一樣，思維像密密麻麻的機械圖紙，就是斯帕納辦公室裡放著的那一沓，回憶一個小細節就能將整個圖紙上的黑色線條記起來，順帶再一次複盤其中是否有錯誤，為保萬無一失，這次複盤要更加謹慎，以至於自己的精神都高度緊繃。
被六道骸這麼一打岔，夏油傑倒是想起來最開始的問題。
前最惡詛咒師，盤星教教主，就算變成一隻貓，就算在一個搶奪了他身份的人眼前失態，也能很快整理好自己，端起架子，他又變回了那副慈悲的模樣，像是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不過也不是完全把自己封進那個佛像泥塑，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情感逃不開六道骸的感知，夏油傑沒有以前那麼嘴硬，語氣裡也多了幾分釋懷。
六道骸像個天線一樣，開啟了兩個人之間的意識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