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話音一轉,沉重的氣氛陡然雲開日見。
出日春失笑,這個時候在牧野千禾面前故作成熟的姿態才終於有了點純粹小孩子的天真和孩子氣。不過當他看到牧野千禾扇動的長睫毛下,粘稠的念想和晦澀而熟悉的盡在掌握的眼神時又是虎軀一震,心裡忽然對即將要見面的人升起憐憫。
他深知牧野千禾對五條悟的愛意綿長悠久,如高山綿延不絕不容轉移,如白雲降下甘霖春潤大地,可他同樣苦惱於牧野千禾困在其中太久,不得解脫,即使牧野千禾實際上是一個樂觀豁達的人。
無法放手的感情就是高空走鋼絲,落腳點只有那根名為執唸的鋼絲,救贖是手中唯一通往生的籌碼,而前路不清,腳下又是無底深淵,稍不注意就會墜落天塹不得生還。
出日春輕聲嘆氣,看到清淨的工作室大樓下向他們招手的出眾青年,還有挎包小跑上前的牧野千禾,黑發女性在離五條悟有點距離的時候停下來,重新收斂了那身混沌氣質,又成了外人熟知的那副陽光樣子。
“春,快點過來。”牧野千禾叫他。五條悟則是好奇地打量他。
“來了。”出日春掩飾性地向浮在高樓大廈後面的天空看去,餘光籠括了牧野千禾和五條悟,白發青年勾起唇角,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冷色調面板在陽光下白得發光。
五條悟實在有一副頂頂好的樣貌,這是出日春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初印象。就從外表來看,完全配得上牧野千禾。作為咒術界最強,實力自然也不消說。性格一言難盡,可牧野千禾樂在其中,所以也不用他這個外人操心什麼。唯一讓出日春不滿的是——
憑什麼五條悟能毫不自知享受著牧野千禾的付出。
站在五條悟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實在刁鑽且沒有依據,完完全全在為難人。就外人來看,不知情的五條悟沒有任何過錯值得被他怨懟地問出這樣一個問題,而牧野千禾的付出甚至在相當程度上可以稱做自作多情。
沒人願意在自身不知曉的情況下被迫接受恩惠,最後還要一頭霧水的償還,這很沒道理,因此而受到的責備就顯得無理取鬧。
可站在牧野千禾自身來看,這實在是一段艱辛的旅程。
一次又一次用陌生目光打量自己的戀人,在過去數個周目中關系親近的密友和前後輩的防備,猜疑,敵對,以及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陰森小路上只有自己一人踽踽獨行。
獲得了記憶的出日春擁有自己的歸處,他不是同行之人。
跟在五條悟身側的黑發少年察覺到出日春的視線,瑟縮地嚥了咽口水。
小動物毛茸茸的直覺向乙骨憂太預警著出日春的危險。
明明是比他還要小的小孩子,是小學生嗎?乙骨憂太被出日春無表情地蹬了一眼,火急火燎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
既然是和讓裡香陷入沉睡的人一起來的,那麼大概可以確定是咒術師了。來之前被五條悟科普過咒術師知識的乙骨憂太模糊猜測。
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是咒術師了,咒術界真的正常嗎?這和僱傭童工有什麼區別?乙骨憂太想到自己答應五條悟學習咒術,等到下半年和這屆一年級一起入學,打了個寒戰。
總覺得被帶進了什麼坑裡。
一行人乘坐觀光電梯抵達牧野千禾的工作室,開門就被幾大書櫃的書籍驚到了。
五條悟隨意抽出一本夏目漱石的《心》,書側面夾著好幾個書簽,書頁裡也有幾頁寫滿讀後感的筆記,感慨道:“寫作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啊。”
四人圍坐在沙發上,牧野千禾向拘束的乙骨憂太解釋了自己的術式只是讓祈本裡香陷入夢境。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鍛煉,將自己身體素質提升,□□變強了,你才能負擔詛咒的侵蝕。”
五條悟附和道,“你現在的體質太弱,要是將裡香放出來。只會給你自己增加多餘的負擔。”
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者關系匪淺,但祈本裡香不管怎麼說都是詛咒,由負面情緒構成,長久待在毫無自保之力的乙骨憂太身邊,只會加速消耗對方的生命。正好現在祈本裡香睡著了,可以讓乙骨憂太藉此機會好好鍛煉。
牧野千禾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乙骨憂太,微笑說,“如果五條先生不介意,就將憂太放在我這裡吧。”
她對上五條悟蒙著眼罩的眼睛,“我這裡的工作適合初期的鍛煉,幫我整理一下亂掉的書籍,打掃一下衛生就行了。”
“可以麼,五條悟先生?”
窩在沙發裡,渾身舒坦的五條悟點了點自己的側臉,發出嗯嗯嗯的聲音,“可以哦,憂太好好在這裡幹活哦~要是覺得寂寞了,就麻煩牧野小姐把裡香稍微喚醒一下。”
出日春忍無可忍,“你這家夥,給我適可為止一點啊!別當牧野千禾和你很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