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後,何若曦一副迷惑的表情“老吳你說啥?,什麼不作興啊?”
“你還裝腔作勢,給我麼吃薄粥湯,你自己倒是吃的好啊!”
“老吳,你說話講良心啊,我昨天餓到現在”
“瞎三話四!你倒是不錯啊,開葷了,欺負我眼睛瞎不曉得是伐?”
幾句鋪墊,何若曦知道錢鼎章要出噱頭了。但是她自己也鬧不明白這個包袱究竟怎麼翻。因為按照書中的套路,吳瞎子現在屬於家徒四壁狀態,怎麼可能有葷腥出現?但還是接了一句“老吳,你這樣瞎講來,家裡老鼠都沒,哪裡來葷菜?”
“哼哼,我有證據,來旺我問你,你這洗臉水是哪裡倒來的?”
“洗臉水麼”何若曦略一遲疑,想來噱頭就和這水有關,又想到剛才那個眼色,便大膽的說道“水麼,湯罐裡倒出來的”(湯罐,舊時吳地廚房都用三眼大灶頭,就是一個爐膛可同時燒三隻鍋,但其中一眼通常不放鍋,而是常年放一個瓦罐,專門用來燒各種供日常使用的熱水)。
錢鼎章一聽明白小姑娘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面孔一板“哼,我就曉得,你是不是在湯罐裡自己燒蝦吃!漏掉一隻,現在正好在我嘴裡!”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要知道一本《玉蜻蜓》從頭唱到底三個月裡都不會出現一個蝦字,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錢鼎章“噗”的一聲,做了個從口中往外吐的動作,右手做勢接住,然後對著何若曦說到“你看啊,這蝦還不小。”。隨即輕輕的對她說了一個詞。
“啊”何若曦一驚,立刻就要笑出來。
當下以手掩口“哎呀呀呀呀,這個不是蝦啊”
“啊,那是什麼”
“一隻大蟑螂哉!”
“嘔。”錢鼎章做勢要吐。
臺下樂開了花,聽客笑的前仰後合,還有幾個口裡的茶水噴到前排聽客的脖頸裡,後者也顧不得相罵,實在笑的要抽筋。剛才那個堂倌剛笑完,正準備爬起來繼續倒水,聽到此處也顧不得幹活,又捧著肚子狂笑。
笑聲持續了足有一支菸的功夫才散去,其間陳布雷更是笑出眼淚,只好摘了眼鏡擦拭,劉神威和李光彪也是搖頭“這個小子不得了啊,噱頭一個接一個”
臺上錢鼎章作剛吐完的樣子,一邊用手絹擦拭嘴角一邊說“現在倒好,先是老鼠搬家,剛才那隻蟑螂嘴裡辨辨味道,好像還蠻大的,估計是戶主,一家之主都沒了,估計早晚也要滅門。。。。”臺下反響自然是在預料之內的好。
劇情推進,吳瞎子時來運轉,被金府管家帶入金家算命,在門房等候金大奶奶召見時,巧遇另一個金府女傭周嫂。吳瞎子欠周嫂的錢,在這段表演中,何若曦起的周嫂角色要百般戲弄,錢鼎章起的吳瞎子,而後者因為欠了錢一時還不起,只能小心應付,在二人對話中左右騰挪,也是笑料密集的地方。
從剛才上臺開始何若曦就一直憋著口氣,自己老是被錢鼎章拿來尋開心卻苦於無法反擊。所以腦子一直沒閒下來,總尋思找個機會好好收拾這個討厭的錢鼎章一番,讓他看看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到低功底紮實,竟然真就被她找到個機會,就是眼下。
此刻劇情進展過半,周嫂的戲份也快結束了,何若曦妙目一轉說道“哎呀,吳先生啊,我也曉得你囊中羞澀,這樣吧,利錢就不要你還了,等你手中寬裕時只還本金就好。”
錢鼎章一愣“這,這,老書裡可沒這段,這小妞福至心靈給自己加戲?”想到這兒悄悄扭頭看向下手方,正好何若曦斜眼一瞟,嘴角掛笑。錢鼎章暗叫一聲“大事不好,看這妞兒的表情,顯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嗯,胸好像是挺大,怎麼也得有c吧。。。”胡思亂想間何若曦開始了。
“利錢不問你要了,你總要謝謝我吧?”
“是是,這番有理了”錢鼎章只能按照何若曦設定的節奏一步一步往下。
“哎,這幾天啊,我心裡也煩,想散散心,要你幫個忙阿好?”
“哦,哦,請講請講,只要我能做到的,義不容辭!”
“好啊,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咿?”不但錢鼎章臺下的觀眾也開始反應過來了,這段之前也沒聽到過啊,難道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姑娘也開始現場出噱頭了?而且看樣子估計也是要拿錢鼎章尋開心的,一時間臺下嗡嗡聲四起。
錢鼎章卻無法只能答到“三絃”(老法算命,瞎子也得拿把三絃,連說帶唱,也是不錯的民間藝術,比現在這幫假瞎子騙錢有職業道德多了)
“哎,心裡煩麼,就想聽聽曲子,要麼,你唱支開篇給我聽”說完掩口而笑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向臺下掃去口中同時說道“阿好”,這樣一來這句問話等於是在徵求聽客意見。
她本就生的極美,又和露醉仙朝夕相處,言行舉止間已然得了幾分禍國殃民的真傳。臺下聽客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一看這麼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對著自己軟言相求,一時都笑著起鬨“唱一支,唱一支”。
“靠”錢鼎章面露苦笑心說“你們兩師徒都有喜歡掛人的習慣啊。媽的,這一來等於上風全給你佔去了,nnd,哪兒有那麼便宜,你讓我唱開篇,行啊,我就唱《白蛇傳》扣死你個青蛇的設定”
何若曦見錢鼎章一時不言語,但嘴角掛笑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故而輕輕催促道“唱不唱”
“唱唱,既然周嫂喜歡聽,我就唱一支,那就唱”
“吳先生我還有個要求”何若曦趕緊截斷他的話頭,“你曉得我這個人膽子小,最怕的就是蛇蟲百腳,所以麼《白蛇傳》這種就不要唱了”說完面露得色的看著錢鼎章。
“哈哈哈哈”臺下暴發出陣陣鬨笑。
“你看啊,這個小鬼丫頭,倒是不笨嘛,剛才誰說她戇噱噱的”
“倒是看不出,這個噱頭出得有意思,合情合理,一點都不出戲”
“是啊,是啊,就看小錢先生如何接了,如果唱《白蛇》麼,還能倒釺回去,現在點名不能唱,看他怎麼辦。小鬼丫頭倒是有幾分意思”
錢遜之看得有趣,不由得扭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露醉仙,後者也正好向他,二人目光在空中無聲的交匯後各自笑了笑“露先生,教的好徒弟,小小年紀在臺上外插花,做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