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第一次宴請衛靖時因為客人只有少數幾個,所以也是按照漢人傳統宴客,如今楊氏族長的生辰宴,來的大多數都是夷人,且楊氏也是夷人一族,自然按照夷人風俗行事。
十來名少女中兩名身材壯碩又玲瓏的女子邊唱邊跳到了最靠近大門的一名青年男子身側兩旁,擺動胯部不住撞擊該男子,男子被撞的左右搖晃,餘下的少女在那男子一側站成一列,把手中的大碗一個接一個壘起足有三尺遠,最遠端的女子手裡提著一個酒壺。
撞擊男子的兩名女子停下動作,一人揪住那青年男子的一邊耳朵,其中一名女子竟然端起男子面前的酒碗直接往他嘴裡灌酒,那站得最遠的少女手中的酒壺裡的酒水源源不斷地倒進少女們壘起來的酒碗中,又流進了男子喝酒的碗裡。
看起來被壓制著的男子不停吞嚥著碗裡的酒水,大廳裡熱鬧異常,少女們歌聲不停,而吹奏蘆笙的男子也一直在舞動,夷人男子們嘴裡統一發出呼喝聲,也有漢人男子在哈哈笑著加油,更多的是微笑著觀看。
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風俗的衛靖和他的護衛們簡直就是大開眼界,張口結舌,他突然就明白四哥衛豫提到楊氏族長生辰宴時臉上那促狹的表情是怎麼個意思了。
他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看來大廳裡所有客人都得經這麼一遭,而所謂的入鄉隨俗,自己若是推拒不免壞了氣氛。
果然不管是漢人男子還是夷人男子都被那兩名女子擺胯撞擊後灌酒,夷人男子往往得意地大口喝下一整壺酒水後大呼痛快,還用夷語跟那兩名女子調笑兩句,換來她們多揪幾下耳朵,而漢人男子多少都有些拘謹尷尬,卻也都配合著喝下酒水。
衛靖雖然心中極為不喜,卻也知曉這是夷人表達情誼的習俗,便也做好了被那兩名女子擺胯撞擊的準備。
衛五一和幾名護衛卻心知公子習性,決心不讓那兩名女子靠近自家公子,不動聲色地站在了衛靖的兩旁,衛靖卻揮手讓他們退下。
終於黔中知州也喝下一壺酒,下一個就該輪到衛靖了,大廳裡的歌聲和蘆笙的聲音雖然依舊,卻隱隱流轉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有人收走了那些少女們手中的物件,她們分成兩排站在衛靖桌前,有節奏地拍著手,也停下了歌聲,只有蘆笙還在繼續和著拍手聲吹奏。
人們的目光往大門口處望過去,一名半夷半漢打扮的盛裝少女在門外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排一排六名跟她打扮類似的少女。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容色殊麗遠勝身後跟著她的少女們,只見她十五六歲模樣,明眸善睞顧盼生輝,跟衛靖的四嫂羅小娘子倒有幾分相似,雖比羅小娘子少了沉穩大氣,卻多了幾分嬌媚動人。
坐在荊蠻部首領下首的一名十八九歲的夷人青年看到少女進門一愣,目光不由得沉沉掃過對面的衛靖,卻見他的目光也停留在進門的少女身上,臉色不由得沉了下去。
這少女便是羅小娘子同父異母的妹妹楊大小姐楊玲娜,羅小娘子母親羅母自請離開後,楊承州很快另娶生下了楊玲娜,因羅小娘子已是姓羅,她便成了楊府裡的大小姐。
楊玲娜在滿廳堂的灼灼目光下落落大方來到楊秉坤的主座面前盈盈下拜,笑吟吟用夷語說了幾句話,楊秉坤哈哈大笑,在場的夷人男子除了兩三名年紀輕一些的也都跟著笑起來。
“衛將軍,我這孫女說我怕你把她們拐跑了,所以把你藏起來不讓她們姐妹看到,今晚她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還要給你跳最好看的舞,唱最動聽的歌,好把你留在我們黔中,你可要好好欣賞一二。”
衛靖沒想到還有這般直白的話語,跟他此前在京城遭遇的完全不同,猶豫了一下,拱手說道:“如此有勞楊小姐。”
楊玲娜對他露齒一笑說道:“玲娜獻醜了。”說的竟是十分標準的大乾官話。
蘆笙的樂聲一改方才歡快激盪的曲調,變成了纏綿悠揚又帶些原始意味的曲子,少女們在樂聲中翩翩起舞,舞姿亦熱烈奔放,煞是動人。
衛靖眼睛看著這些起舞的少女,思緒卻已經飛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世間的小娘子雖是各式各樣,安平卻總是不同於她們,也不知曉她如今在做著何事,想到了自己不曾。
一曲終了,歌聲重新唱起,跳舞的少女們在衛靖桌前站成一列,有人送上了方才的酒壺海碗,楊玲娜親自執了衛靖面前的酒碗送到他嘴邊,跟方才的比起來,少了兩名對著他擺胯撞擊的女子。
少女們還帶著方方舞罷的微喘,楊玲娜也一樣,她倒也沒揪著衛靖的耳朵,只嬌聲說道:“請將軍飲下這壺迎客酒。”
大廳裡的夷人男子紛紛起鬨,衛靖的臉微微漲紅,只學著旁人那般就著楊玲娜的手喝下了那一壺酒,楊秉坤拍手大笑,口中說道:“衛將軍少年英雄,好酒量!”
衛靖微微一笑說道:“楊老爺子謬讚。”
此時主場宴罷,楊秉坤請眾人移步庭院,只見寬闊的庭院已經撤了酒席,中間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照的庭院亮如白晝。
圍著篝火擺放了矮桌條凳,眾人又按著主場的座次入座,因場地寬大,坐在主場外的客人主人也都圍坐一圈,男男女女十分熱鬧。
此時篝火邊上已經有許多人在起舞,主要是青少年男女,也有不少幾歲的孩童在爹孃的帶領下跳得有模有樣。
衛靖從來沒有飲過這麼多的酒,而且他最後喝的那壺酒顯然也和旁人喝的有些不同,更接近那日在羅府所喝的味道,雖遠不及在張府喝的飛天茅臺濃烈,但喝了這麼一大壺下去,也不由得渾身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