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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荒春望斷正長吟 (2 / 2)

樸厄緋的一雙眼睛望向韓鍔:“那個人,就是你。”

韓鍔不由一愣。卻聽樸厄緋道:“起碼在餘婕的先天命理推算中,你是唯一一個跟餘家有緣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跟小計更是有緣的人。所以,你可能從來沒有見過她,可她已見過你無數次。她與我常有書信來往,那以後的日子,她的信裡,幾乎每封,都提到了你。我不說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其實,早已經就喜歡上了你。”

韓鍔只覺心頭好堵,每次想起餘婕,他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只聽樸厄緋道:“所以,她認識你其實還早在方檸識得你之前啊。所以她後來聽說了那索劍雙侶的名頭才會那麼不甘。你說我今天為何會**你?”

她忽然拿眼斜睨了一下韓鍔,韓鍔不知她怎麼又提起這一段,臉上一紅,只聽樸厄緋道:“只為,我替餘婕感到不服。憑什麼杜方檸可以這麼霸著你,以她的人品,她不配。何況……”

她一咬牙:“就是她城南姓當年買通於自望,殘殺輪迴巷中餘國丈一家的!她家門也就是餘婕和我的生死大仇!”

韓鍔一驚,只覺腦中都是亂亂的,他隱隱覺得,自己的一切原來不只早落在方檸的算中,甚或也早在自己無覺中已落入了樸厄緋與餘婕的算中。餘婕雖已身死,但這事,還遠遠沒完。她們所圖,斷不只是報仇一事這麼簡單。

“自從你與杜方檸塞外一行,我就知道,東宮的人不可能不驚覺到我的存在。他們斷不會容我再活下去的。”她忽一抬眼,眼中露出一點狠色,轉而面上又言笑晏晏的道:“四更馬上快到了,你如果不信,一會兒,殺手就至。你願意在這兒等著,還是躲於暗處看看?”

韓鍔不自覺地站起身,只覺什麼地方說不出的不對,一時腦中亂亂,也不及細想,道:“那我先避開一會兒。”

他想找個獨處的時間把這些事好好想一想。樸厄緋象也願意他這樣,一指一顆樹後,早謀劃好了他躲藏的位置。韓鍔身形一閃,已躲到樹後。夜靜寂,韓鍔腦中一片紛亂,一時想:這些都是真的嗎?但樸厄緋說得確實嚴絲合縫,讓他無法質疑。一時不由又想:這些,到底該不該告訴小計?

想到小計,他的頭都疼了起來。眼前直晃著他大大的眼睛,那麼單純、那麼無辜地望著自己。如果東宮之人已知道小計的身世,那他們豈非,斷難容他活下去?

一念及此,韓鍔只覺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但也心頭一清。他的手忽然抓住了劍把,唇邊忽生冷笑。想起會有人要暗害小計,他就由不得的心頭一怒,心中冷惡道:“我韓鍔還沒死!”

——只要我韓鍔有生一日,豈容他們加害小計一根汗毛?

天上斗轉星移,四更已屆。韓鍔忽覺得四周景物微微晃了一晃,就知樸厄緋說得果然不錯,那十詫古圖果然在這一刻有些縫隙。然後,他就見到一個黑衣人影一閃,一閃就已閃入了那閣前空地。他只覺那身影有些熟悉,來不及細想,因為那人已經出手。只見一柄短刃空中飛起,已直擊閣中樸厄緋去!

韓鍔忽然長身而起,喝道一聲:“住!”他長庚劍已經撥出,空中一閃,已向那人刺去。劍風極厲,那人一驚,一抖手,感覺到身後劍勢凌厲,已抖出一根青索,後擊而出。

空中索劍一擊,兩人一接之下已知對方是誰,同時落地,瞠目而立,愣愣地對望。

樸厄緋卻在旁邊笑看著,卻於這時說不上是惡毒還是得意的提了一句:“你猜疑得不錯,當年那個不知是否真的已死的孩子就是餘小計。”

杜方檸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她看來是深明內情的,雖說她年紀還小,當年出事時她還只不過是個極幼的女童。但她一定知道當年關於餘皇后的那一樁秘案。韓鍔的身子也抖了一抖。他至此才知已死的餘婕,語笑溫和的樸厄緋這一場毒計安排得是何等惡毒!

杜方檸看了韓鍔一眼,忽長身而起,直向外面撲去。韓鍔叫了一聲:“方檸!”銜尾追上,他兩人一追一逃,轉眼已出居延宮外。

居延城外,杜方檸忽然悽然而笑,韓鍔真怕看到她這樣的笑。只聽杜方檸笑道:“原來,我一直忽視了於婕那個丫頭。她這一手埋得可高明呀,真真高明!”

兩人之間,似瞬時已隔了一條深不可度的鴻溝。做為東宮一黨,她是無論如何不能讓餘小計的事再曝光於世的,不能讓他再活下去。那裡面幹聯的是她一家的性命。以前,她之所為,韓鍔雖然腹誹,卻也沒有太加干涉,但如果中間隔了小計……杜方檸悽然一笑,道:“你現在明白了吧?這世上並不只我一個惡毒女子。”然後她忽溫顏一笑:“你是幫我,還是幫他?”

韓鍔怔怔地立在那裡,杜方檸呆呆地看了他有一會兒,忽一撲而上,手中已鬆了青索,一把把韓鍔撲倒在地,嘴唇已壓住了他的嘴唇,什麼也不再說,撕咬一樣的吻了下去。

“你是幫我,還是幫他?”她再一次地問。

韓鍔依舊答不出來。杜方檸恨恨地咬了他一口,然後,眼中忽有熱淚滾下。然後,她瘋了似的,情知是此生最後一次似的,伸手伸進韓鍔的衣服,撕擄似的與他瘋狂下去……

襯於貝殼外的,是一整個黑密的夜。那夜象蚌一樣的密合著,抱著蚌內的人兒靜靜的默然著。巴丹吉林沙漠裡有數不清的無數粒沙,但只有一粒會滲入你心裡,一牽掛就牽扯起溫柔的扯痛,在那溫柔的痛中用心裡最柔軟溼熱的液體把它涵養出珠輝。夜中的人眼就象那眠於蚌內的珠,溫鈍鈍的光象夜色滋養後凝結於珠心的那一點珠輝。杜方檸靜靜地坐於沙漠上,她的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紅色的貝殼,象一點火星擎於暗夜。

年關過了,她似乎耳中還在迴響著當日她自己做的那一首歌:“著取戎衣為與誰……”是呀,又為與誰呢?這是年關之夜,但她卻沒能與韓鍔共度。居延城外那一夜最後的瘋狂後,他們就已在互躲。今天,她唇邊苦笑了下,她要走了。洛陽城中還需要她,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她本想一直賴在這個大沙漠裡,與韓鍔一直……下去……

可是——世路翻覆難測啊!

她嘆了口氣。這其實還是那日她曾迎接韓鍔得勝歸來的紅柳林。她的手裡挽著青索,挽了一個又一個結,卻解不開自己心中那個真正的死結。最後,她在樹幹上刻下了兩行字。

那兩行字為韓鍔見到卻已是數日之後了,日落紅柳林,當時共飲的人卻已經不在。荒荒的春快來了吧?樹上刻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一去紫臺連朔漠

韓鍔的眼睛忽然潮溼了。下面一句卻是如同一聲深嘆的悵望:

同結青索眷黃昏……

韓鍔的眼裡忽有淚流下,原來她的心裡,也一直渴望著,同結青索……眷黃昏……

陽光晃眼如金線,那金線紛紛撒撒,落在了金沙似的大漠之中。……洛陽城中,此時卻不知是何等辰光呢?她是在回洛陽的途中嗎?而這眼前……只有沙,只有無邊無際的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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