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黑下來後,錢長鋒收拾好,帶著陳知許上了一輛牛車。
駕駛牛車的是一位頭髮灰白的大爺,他在車頭點燃了一個火把,轉頭看了陳知許一眼。
錢長鋒拉著陳知許上了車,然後道:“叔,我們走吧。”
那人邊慢悠悠的趕牛車,一邊說:“阿鋒啊,咱可說好了,叔就帶你們到城外十里地,剩餘的得你們自己走,叔年紀大了,也就疼你才冒這個險。”
這話說的,好像那地主老爺是個吃人猛獸似地。
錢長鋒簡直恨死那個未謀面的地主了。
他說:“行,叔你放心,我不連累你。”
那大爺才笑了起來,隨手拿個包子就開始吃。
牛車十分簡陋,上面就是一塊木板,連邊沿都沒有,平時多用於拉貨物的,陳知許坐在上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山路又不平,顛顛晃晃的,十分沒有安全感。
她被左顛一下右顛一下,都快滾到車底下去了。
錢長鋒看不過眼,一扯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說:“抓穩。”
陳知許感激的道謝:“多謝。”
錢長鋒面無表情,感謝的話他都聽膩了。
山裡夜間露重風涼,星光月色鋪展在黑黝黝的山林小路上,時不時遠處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趕車的大爺彷彿已經聽慣了似地,慢條斯理的又點燃了一個火把,插在車轅的燈架上。
陳知許有些害怕,便小心翼翼的往錢長鋒的身邊靠了靠。
錢長鋒的身上有一種清淺的新茶香,想必跟他這幾日一直在茶山忙活有關,陳知許是從小就習慣這種味道的,聞著心裡便安定許多。
但她從小到大,卻也是第一次跟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這般親近,抓著對方的胳膊,靠著對方坐在車上,這種體驗是第一次,新奇又羞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往外挪了挪。
正好牛車又幅度頗大的顛了一下,一下把她滑出去一臂遠,從牛車中間滑到了邊緣。
陳知許嚇的低呼一聲,錢長鋒眼明手快的一用力,直接把她整個人拉扯到身邊來,皺眉道:“不是讓你抓著我胳膊了嗎?”
陳知許垂頭,在月色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聲道:“抱歉,我下次注意。”
錢長鋒見她這又乖又軟的模樣,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自己多注意著,生怕她一不當心,給摔下車去了。
牛車出了村子,不敢走大道,只敢抄小路繞到鎮子去,再從鎮子裡往縣城走。
錢長鋒眼見牛車已經離開了烏石村,第三次跟陳知許確認:“你確定要回縣城去?”
陳知許點頭:“嗯。”
錢長鋒道:“你可想好了,你好不容易從那逃出來,現在又跑回去。”
陳知許沉默了一會兒,對錢長鋒說:“你送我到縣城後,便回來吧。”
她現在的身份再怎麼說,也是祁家茶行的大小姐,又是地主走失的小妾,最糟糕也就是被抓回去。
但是錢長鋒的話,要是被抓到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死。
錢長鋒十分直接的說:“你放心,我怕死,把你送到我就走。”
陳知許抿唇,看了他好幾眼,心裡有些憋悶。
不過這兩日下來,她也習慣了錢長鋒說話的方式了,直來直往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
這句話後,陳知許更沉默了,錢長鋒又問她:“去了縣城有什麼打算?”
陳知許悶聲道:“見縣令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