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進去的時候, 安格斯前方的那張石桌上擺了一罈奇怪的酒,前者本來沒注意,但當他嗅到那股濃烈到讓人暈眩的酒香時,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裝酒的罈子和塔城常見的水晶瓶全然不同,是極為質樸卻又雅緻的陶瓷製品,看得出送禮的人有很認真地將其擦拭,但依舊掩飾不住它久經風霜的事實。
“這是科林斯的朋友送的禮物,還是剛才威爾斯轉交給我的。”
安格斯打了個酒嗝,一張圓臉已經帶上了微醺的紅暈:“我上午從城牆外回來,想著喝杯酒放鬆一些,結果嗝……這玩意兒好像太上頭了。”
說著,他便小心倒出一小杯遞給尤利西斯,笑呵呵地慫恿兒子:“嚐嚐?這可是我碰過最猛的好東西了。”
“不了,我待會兒就要回西塔城了。”
安格斯懵懵地點頭:“哦對,喝了酒騎獅鷲容易出事,不能酒後飛行……”
“閃電自己會飛,不用我管。”
尤利西斯皺眉,放下頭盔後,將歪歪扭扭的父親扶正,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
“我離開家後,你記得少喝點酒,另外出城巡視礦脈時也不要住在礦洞裡。”
尤利西斯正準備繼續勸誡自己父親,然而安格斯卻聲音含糊地轉變話題。
“你帶回家的那位朋友呢?怎麼都不請人家來家裡住住……他也要一起回去嗎?我記得你很多年前也帶過他來家裡的,還說他家也在東塔城?”
聽到這話後,尤利西斯果然沒有繼續教育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希澤必須在我身邊,所以他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安格斯似乎問了一句為什麼,這次尤利西斯沉默得更久了,他眉頭緊鎖著,似乎有些困擾。
坐在父親身邊,他心底的那些疑惑似乎也浮了出來:“我不知道,但是這次離開教廷之前,大主教為我的闊劍附魔了一道專門針對魔法師的銘文【破魔】,還讓我不要對希澤提起這件事。”
“這一次在東塔城外,我們又發現了一道未完成的亡靈魔法召喚陣,當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個亡靈法師已經化作冥火消失了。”
尤利西斯將手肘置於膝上,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手心。
那天的那一幕,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
……
兩天前,在知曉雙月黯淡後心急如焚的尤利西斯匆匆離開舞會,催促著閃電載著希澤奔赴塔城之外。
或許是閃電又犯了好勝的毛病,興奮地飛得極快,很快便甩開了後面其他幾個獅鷲騎士。
當尤利西斯和希澤落到城牆之上時,只看到那個亡靈魔法召喚陣和遠方似潮水一般湧向塔城的魔獸。
尤利西斯慶幸:“還好沒讓亡靈魔法陣完成,不然那些可怕的亡靈摧毀這斷城牆,那些魔獸就要湧進塔城了。”
然後他轉過頭,就看到希澤將魔法袍的兜帽放了下來,白金色的頭髮在狂風中肆意亂舞著,而他的眼神卻平靜到可怕。
就是那時,希澤轉過頭,問出了讓他困擾至今的問題。
“尤利西斯,你是為何成為信徒的呢?”
尤利西斯自然而然地回答:“因為光明神偉大而仁慈,創造了塔城,將祂的子民們安置在塔城之中……”
“那有塔城之前呢?沒有塔城的人類,半獸人和更多種族,是怎麼抵擋住可怕的魔獸並得以繁衍生息的呢?”
希澤藍色的眸子遠眺彼端陰沉的天幕,似乎有淡淡的疑惑。
尤利西斯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光明傳說始於光明神創造塔城,卻從未提及在塔城之前,人類是如何生存的。
希澤凝視著天空,像是在問尤利西斯,又像在問自己。
“魔獸兇殘嗜血,若是光明神想阻止它們卻阻止不了,那祂真的還算是偉大神明嗎?”
“……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