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池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倘若寧珣是個天性殘暴的,見她第一面便將她召進寢殿,悄無聲息地殺了,她倒想知道這些人能怎麼救她。
面上銜池卻只緩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單純好奇:“能助我脫困?你們有多少人?”
“奴婢不知,姑娘可以去問世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東宮直通宮外的宮門前。
守門的侍衛同那宮人交換過一個眼神,點頭致意,甚至一句都沒問就將人放了出去。
銜池默了默。
寧珣對這些雜務一向不怎麼上心,何況整座東宮的宮人不知有多少,除了常跟在他身邊的,旁人他怕是也顧及不到。
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東宮早就跟篩子似的?
那宮人只將她送到門口便站定:“姑娘直著往前走就好,會碰到世子派來接姑娘的人。”
“太子不會發覺,姑娘安心去吧。”
走了一陣兒,迎過來的是個大娘,笑容和藹:“這位姑娘,大過年的,街上也沒什麼人,你一個人逛吶?要不來大娘家裡吃碗餃子,暖和暖和。”
銜池步子一停,大娘走近,壓低了聲:“宋夫人在裡頭等著姑娘了。”
他選的這地方倒是離得不遠。
銜池點頭,跟著大娘從一間鋪面穿過去,走出後門,眼前便豁然開朗。
是處小院子,不大,一應陳設雖講究,也不過尋常百姓的規格,勝在喜慶,一串紅燈籠一直掛到屋門前,張燈結綵的,時不時還聽得到孩童嬉鬧和爆竹的聲響,年味很足。
大娘引著她一直走到屋門前,便自己去了前頭。
銜池站在門口,慢慢吐息了片刻,才抬頭,利落推門進去。
推開門看清裡頭的剎那她卻怔了怔。
屋裡暖和,一推門甚至有一股熱浪襲來。又似乎是點了清爽的草木香,這股熱氣便不太悶人。
圓桌上擺滿了造型精緻的菜餚,宋弄影著一身緞面的妃色襖衣,坐在圓桌前。沈澈正站在一旁,俯身盛湯。
見她進來,沈澈投過來一眼,又低迴頭去將手中湯碗盛滿,擱到宋弄影手邊,才直起身子來看向她,話音溫柔:“回來了?”
彷彿她只是從這裡離開了一會兒而已。
銜池第一眼卻直直望向了宋弄影,還未說什麼,眼眶便先紅了。
宋弄影看清來人,立刻便扶著桌子起身,不過剛往前走了兩步,便見銜池幾乎是跑著到了她身前。
銜池抱住她的時候卻小心翼翼著,生怕會抱碎了似的。
果真是好多了,不僅能下榻,還能走動,面色瞧著也紅潤了很多,身上也長些肉了,不再瘦骨嶙峋的。
先前雖能從書信的字跡中窺見幾分,也有青黛幫她盯著,可不是親眼所見,總是差了一層。
銜池哽咽著叫了一聲“娘”,宋弄影抽了抽鼻子,左右看了看她,依舊沙啞的嗓音裡含了溼意:“快叫娘看看,一年不見,怎麼像是瘦了?在宮裡過得可還習慣?有沒有受委屈?”
銜池笑著搖頭,“一切都好,只是太想你了。”
沈澈替銜池將椅子往後一拉,“坐下說。宋夫人的身子,還是不能勞累。”
宋弄影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望向沈澈的目光裡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感激:“世子說今夜有安排時,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沒想到是把囡囡從宮裡接出來了。”
沈澈意味深長地望向銜池,“那時還不知她會不會來,話說早了,倒怕空歡喜一場。”
宋弄影略有些疑惑地看向銜池,銜池立馬接上話:“今夜宮宴,世子是怕正好輪到我當差。”
話說完,她看向沈澈,起身向他一拜:“勞世子費心了,銜池在這兒謝過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