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見寧珣半支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嗓音依舊有些沙啞:“孤不方便走動。”
銜池去倒了一盞驅寒的熱薑茶,走到他身側遞給他。
寧珣伸手,卻沒接茶盞,而是扶住她手腕,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
她轉身要去將茶盞放下,一直掩在衣袖裡的右手卻被他輕輕釦住了小臂,拉了過去。
她方才特意用左手給他遞的茶,就是為了藏住右手那點傷。
右手手背上昨兒被窗子夾得那一片早起了淤青,高高腫起來,不過輕輕撫過去一下,她便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手怎麼了?”他皺眉,旋開一旁的小罐子,清涼的膏體打著圈慢慢在她淤青處揉開。
“昨日風大,關窗的時候被擠了一下,不要緊的。”
他指腹有繭,動作即便再輕柔,也讓她微微有些疼。銜池往回縮了縮手,手腕卻被他扣住。
寧珣一手託著她的手,與她掌心相接,另隻手為她慢慢揉開血瘀——藥膏被他指腹溫度融化,鎮住她手背的腫疼。很快,除了疼和藥滲下去帶來的清涼之外,血瘀舒散的酥麻酸爽泛上來,讓她不由得抓緊了他的手。
“不要緊還疼成這樣?怎麼不叫御醫來看看?昨日塗上藥,現在就該消腫了。”他抬眼,眸光倏地一利,“有人攔你?”
銜池搖頭,沒多說什麼:“只不過是昨日還沒這麼疼。”
其實今日本來也沒這麼疼。
在他回來之前,她都已經忘了手上還有傷。
方才蟬衣幫她沐浴時,小心翼翼用熱水泡了一會兒,那時候也不覺得疼。
“孤不過一日不在,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不僅是手,眼下也微微發著青,連臉色都蒼白了些。
她抬眼看向他,“所以殿下不能不在。一日也不行。”
寧珣手上動作稍稍一頓。
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分不清她話中的真假虛實。
下一刻卻聽見她公事公辦道:“昨日二殿下來過,領了禁軍將書房圍了,似乎還從裡頭拿出來了什麼東西。”她坐直了身子,將手也抽了回去,“同二殿下一起的,還有郡主生辰宴那日宣旨的那個公公。”
話裡還是勉強摻進去幾分心有餘悸。
寧珣捻了捻指腹上沾著的藥膏,淡淡“嗯”了一聲,倏而問了一句:“他從孤的書房裡拿走了什麼,你不知道?”
他問得隨意,重點似乎在前半句。
饒是如此,銜池心跳也還是快了一拍,“銜池沒敢湊近,只遠遠看了一眼。”她比劃了一下大小,“先前沒在書房看到過。”
寧珣輕笑了一聲。
想讓她坦誠一些,就這麼難。
她遠遠甩開了傘,朝他跑過來的那刻,他還以為,他能將她擁住了。
寧珣將她的手重新抓了回來,慢慢揉著她的手心,再向上,從指根揉到指尖。
有些癢。
銜池蜷了一下手指,迅速跳過了這個有些危險的話題,真心實意地開始擔心:“長樂公主怎麼樣了?”
他倒是敏銳:“你去見了長樂?”
今日一早長樂便去了乾正殿,父皇不見她,她二話不說,直接跪在了殿外——怕他這個當皇兄的斥責,長樂跪得離他遠遠的,是以二人並未說上話。
她以為他是怪罪她自作主張,牽連長樂,便小聲解釋了兩句:“殿下徹夜未歸,我打聽不到訊息,實在沒辦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