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珣……氣還沒消吧。
可他到底為什麼火氣這麼重?
就因為在大庭廣眾下被她駁了面子?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可這幾日她必須要找機會賴在書房——那份名單沈澈要得急。
她得想辦法讓寧珣消消氣。
可她……沒幹過這活兒。
上輩子她和寧珣相處得很融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都是躲著他走的。極偶爾她不知為何真惹著了他,她便躲得遠遠的,多躲一段日子,他自己便消氣了。
他消氣了,便會找藉口主動傳她,或是直接來她這兒。她只要順勢而為,這一篇就算翻過去了。
至於寧珣惹她……她仔細想了想,發現好似從來沒有過。除了她在池家授意下偶爾耍些小手段,故意引他紆尊降貴地來哄,但也都是見好就收——她心裡有數,不敢太過。
所以無論如何,兩人待在一處時,總是心平氣和來得多。
不像現在。
蟬衣今日難得安靜,倒是銜池先開口:“蟬衣,我若是氣著殿下了,該怎麼辦?”
蟬衣聞言愣了愣,猜測道:“興許不是因為姑娘。今兒這場雨來勢洶洶,殿下他……不喜雨天。”
銜池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篤定道:“不是因為下雨。”
“其實姑娘不必刻意做什麼,對殿下知冷知熱些便好。殿下疼惜姑娘,必然捨不得生氣太久的。”
銜池自水中起身,“殿下在哪兒?我去一趟。”
去書房的路上銜池琢磨了一路,這才發覺寧珣好似確實沒什麼特別的喜好。
怪不得池家為了投其所好籌謀這麼多年,最後卻只想到一個她。
雨停了,但已是暮色沉沉。她沒特意打扮,只穿了件保暖的襖裙,提著燈候在書房外。手中的燈籠並不算亮,她眉目半隱,愈發像是早春哪株花下的精怪。
書房外侍立的小公公不敢多看她,低頭道:“殿下乏了,姑娘還是回吧。”
她原本想著,寧珣若是肯見她,見了面總有辦法——他先前說過,她可以隨意進出他在的地方。
可她方才一過來,便被公公攔下了。
書房的門並未關嚴,從那道縫隙裡,她能看見他投在屏風上的影子。
裡頭燈火明亮,他正執筆蘸墨,低頭批閱什麼,似是極為專注。
他知道她來了,也知道她等在外頭,可卻一眼也不曾看過來。
銜池柔聲同那小公公道謝,卻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公公見勸不動她,也便作罷。
她沒帶蟬衣過來,只自己站著,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
一直不動彈,腿有些發麻。她微微俯身捶了捶腿,恰見他映在屏風上的影子撂下筆,往後一靠,抬頭朝她這兒望了一眼。
他在裡頭低聲說了句什麼,而後便見有宮人領命朝門口走來。
銜池深吸了一口氣,正要上前一步——卻見門在自己面前轟然合攏。
……好。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索性直接轉身回去。
等她身影走遠,一直侍立門外的小公公輕手輕腳進了書房,對屏風後一禮:“稟殿下,宋姑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