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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掌大明 第六章 懷疑物件

曾鑑正在家中安然自得的看書,聽到妻子說有人拜訪,曾鑑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裡嘀咕道:“我任工部尚書家裡都很少有人拜訪,現在退休了怎麼有人來拜訪”?忽然想到這幾日的傳聞,曾鑑緩過神來,從妻子手裡接過拜帖。

曾鑑本想著若是不熟悉的人就不見了,讓妻子打發了便是。開啟拜帖,曾鑑眼睛瞬間睜開,慌慌張張往外快步走去,妻子在後面驚呼:“您慢點,這麼著急幹什麼”。

曾鑑來到家門口,看到門口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的屋舍,曾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剛想行禮,就被少年笑嘻嘻的攔住,小聲說:“朕是微服出宮的,愛卿就不要行禮了,免得張揚。歡迎朕進去坐一會嗎”?

“陛下說的哪裡話,只是怕臣家中簡陋,汙了陛下的法眼”,曾鑑對朱厚照的感官有點複雜,因為朱厚照的所作所為與自己想象的完美帝皇相差甚遠,儘管曾鑑不喜朱厚照的所作所為,但在心裡還是十分佩服朱厚照的新政。

朱厚照一邊往裡面走一邊毫不客氣的點頭說:“確實簡陋,是朝廷虧待了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跟在身後曾鑑忽然有心酸的感覺,頓住腳步,曾鑑看著朱厚照的背影,恍惚中似乎見到了弘治帝,仍然記得自己初次拜見弘治帝時,弘治帝看到自己官服上的補丁,紅著眼說:“委屈你了,是朕對不起你”。

曾鑑的妻子看到穿著華麗衣服的少年走進來,不安的眼神帶著些許畏懼,曾鑑從後面趕上來指著妻子說:“陛下,這是賤內,沒見過世面,望陛下見諒”。

這個看上去如貴公子般的少年竟是陛下,曾鑑的妻子顫抖著跪了下來,朱厚照趕緊伸手攔住她:“夫人免禮,快快請起”。

“愛卿退休後,每天都幹些什麼啊”,朱厚照輕啜了一口茶水,密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這茶怎麼這麼苦澀。

曾大人笑呵呵的說:“陛下,臣現在每天上午看書,下午練字,日子過得輕鬆快哉,怡然自得”。

“哦,這麼說愛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這倒也不是,這幾天傳聞鬧得轟轟烈烈的,臣也有聽聞”,曾鑑性子直,說話做事喜歡直來直去,即使面對皇帝也是如此。

“那愛卿怎麼看”?

曾鑑撫須沉吟了一會說:“陛下的退休政策,老臣認為是非常好的。這不是在吹捧陛下,是老臣的真實想法,老臣早就有了致仕之意,先皇一直不肯同意。其實人到了七十歲,身體和思維都已遲緩,無法勝任朝廷繁重的工作,七十歲退下來是好事。而且如果陛下真的要卸磨殺驢,還有更好的方法,而且老臣認為,假使陛下真的不喜臣,陛下會直截了當的指出來,不會做這種事,陛下不是那種人”。

“哦,照愛卿的說法,朕應該是哪種人?直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哈哈....老臣有一點和陛下相似,就是不屑於虛偽。陛下是真性情的人,老臣也是真性情的人,壯志而來,瀟灑而走,權力如浮雲,何必在乎呢”。

“愛卿您是說傳聞是因為有人不想退”?

曾鑑搖搖頭說:“老臣不敢確定,老臣只能從人性進行分析。既然有這種傳聞,那很大可能是有些人不滿意這種退休之策,覺得退休之策傷害到了他的利益。退休之策對於一般的官員沒什麼影響,那隻能是朝中大員了,他們身居高位,霎時間失去了權柄,自是不肯甘於就範,縱觀朝野,也唯有吏部了”。曾鑑說到最後有些意味深長,點醒了朱厚照。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點頭,這次突然過來拜訪曾鑑,還是因為朱厚照對曾鑑起了疑心,傳聞出現後,朱厚照就分析了一遍,首先退休之策先從朝廷開始,還未在全國推行,而傳聞的內容是說朱厚照卸磨殺驢,對照之下,也只有朝廷重臣才能稱得上任勞任怨的驢。

劉健?馬文升?曾鑑?朱厚照懷疑的物件也只有這三個,劉健首先可以排除在外,朱厚照非常篤定劉健不會幹這種事,那就剩下馬文升和曾鑑了,曾鑑這人歷史評價是正直的人,也是朱厚照尊敬的人,所以朱厚照先上門拜訪曾鑑,探探他的口風。

曾鑑很巧妙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朱厚照沉吟過後,隨即告辭離開,離開時朱厚照說:“愛卿工部尚書任職多年,家中還如此簡陋,這是朕的疏忽,改日朕會讓西山建築上門為愛卿重修房屋,愛卿不要拒絕,這是朕的一片心意,就這樣吧”。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回憶馬文升的過往,馬文升歷官五十多年,一生功勳顯著,先後任職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門生故舊無數,且馬文升喜好寫詩。朱厚照不免嘀咕,難道真是馬文升?

朱厚照胡思亂想中,忽然馬車突然停住,傳來一聲驚呼:“大膽”,緊接著周圍迅速圍過來大批的錦衣衛緊緊圍住馬車,朱厚照皺起眉頭,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刺殺?自己的行蹤怎麼會洩露的呢?

谷大用走到馬車窗前說:“主子,有不抬眼的東西擋道,好像是馬文升大人的兒子醉酒鬧事,請主子稍等片刻”。

馬文升?朱厚照心裡升起疑團,忽然想到馬文升的小兒子曾經毆打他人致人死亡,後來是在弘治帝的寬宥下免於刑罰,難道馬文升是怕自己秋後算賬?所以鼓動言官彈劾退休之策?

此時馬玠正在大街上揪著一個掌櫃模樣的人喝罵:“這是我馬家的店鋪,你個老東西,竟敢說是你的店鋪,今日老子不打死你算逑”。

掌櫃是個須臾老者,被馬玠嚇得手足無措,不斷告饒。旁邊地上橫躺豎躺著三四個人,看樣子像是店鋪的夥計,馬玠身後則是站著家丁,手裡持著棍棒,這群人正好擋住了朱厚照的馬車,錦衣衛百戶走上前說:“住手,你們幹什麼,趕緊讓開,別擋著道”。

馬玠斜睨了一眼,由於朱厚照是微服出宮,錦衣衛也是便裝出行,馬玠並未認出,只當是一般的大戶人家,馬玠鬆開掌櫃,語氣頗為不善的說:“你又是哪根蔥,可知道老子是誰”?

錦衣衛百戶臉色不變,語氣嚴厲的說:“不管你是誰,有事報官府,不要在這裡擋道”。

馬玠仗著老爹是吏部尚書,在這片四九城裡橫行已久,還從未遇到過如此不識相的人,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老子還偏偏就不走了,今天這道你走不成了,你換道吧”。

百戶手一揮,錦衣衛紛紛抽出繡春刀,刀刃出鞘,一片森光。馬玠被嚇了一跳。朱厚照拉開窗簾對侍候在一旁的谷大用說:“去,亮出你的身份,把這群人帶到東華門,朕今天也要為民伸冤”。

谷大用聞言小跑上去,摘出自己的腰牌衝馬玠亮了亮,馬玠的眼睛瞪大:竟是宮中的牌子,難道是那位新皇?讓自己老子下臺的新皇帝?馬玠心裡暗暗叫苦,谷大用衝著左右的錦衣衛說:“把這些人都帶到東華門,陛下要親自審問”。

事情沒有多複雜,純粹就是馬玠藉著醉酒故意使壞。馬文升已經退休了,所以想著把在京城的家產變賣回鄉下養老,馬玠不願意離開繁華的京城,眼看著回鄉的日子越來越近,今日中午,馬玠便來到酒樓處飲酒作樂,恰好看到原屬於馬家的店鋪人來人往,心生不滿,便開始鬧事,帶著家丁堵住店鋪,不讓客人進去。

店鋪開啟門做生意的,被馬玠帶人堵在門口,還怎麼做生意。掌櫃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想著馬玠應該是這條街上的混混潑皮,給點錢就打發了,馬玠什麼人,那可是堂堂吏部尚書的兒子,打死人都不用受刑,這點小錢怎麼可能看在眼裡。

於是馬玠覺得受到了侮辱,二話不說抄起棍棒就開始砸店,夥計和掌櫃攔著不讓,自然更激起了馬玠的怒火,把這些人也狠狠走了一頓,掌櫃和夥計不堪毒打,跑出店鋪,馬玠還追著不放,就發生了擋住朱厚照馬車的事情。

馬玠早就匍匐在地,顫抖不已,這一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馬玠在家裡也偶爾聽父兄說過新皇的事蹟,這個對自己親舅舅下手都如此之狠的人,怎麼會輕易放過自己,想到此處,馬玠自是後悔萬分,現在只能寄希望朱厚照能看在自己老爹的份上,像弘治帝般放過自己。

朱厚照看著馬玠冷冷笑著,這種二世祖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普遍存在,仗著家裡胡作非為。馬玠上一次犯事是毆打致人死亡,是父皇看在馬文升的面上放過他,這一次自己可不會輕易放過他了,何況馬文升還是自己的頭號懷疑物件。

朱厚照招手示意谷大用過來,輕聲說:“把掌櫃叫到偏殿,問問他的主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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