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一笑,笑容如那寶座上的菩薩一般慈和:“後宮這些人的手段,多少年了還是如出一轍。哀家做先帝嬪妃的時候,便已經見識過不少了。這會兒再看見她們的手段,自然是頗為熟悉,一眼便能看穿。”
江姑姑恭維道:“那是太后娘娘慧眼。”
“什麼慧眼不慧眼的,哀家都不在乎。”太后輕輕捻動指尖的佛珠,“哀家啊,倒也並不指望這後宮之中一塵不染。只要那些髒東西不到哀家面前來,也不鬧得太過分,那哀家還是樂意和光同塵的。畢竟唯有和光同塵,才能挫其銳、解其紛吶。”
太后說的話,乃是《道德經》之中的話語。
江姑姑聽不懂,故意逗太后道:“太后娘娘又在說奴婢不明白的話兒了。不過啊,這話可真好聽。”
“你呀你呀。”太后失笑,回頭看了江姑姑一眼,“你年事也不小了,性子還是個皮猴兒。也不知道你這一把年紀,都活到哪兒去了。”
江姑姑捂嘴笑道:“縱然是個猴兒,也無所謂。只要能讓娘娘您開心,那奴婢便值得了。”
主僕兩人相視一笑。
太后這邊,一派主僕相得的氣象。
而嫻妃那邊的氣氛,可就沒這麼好了。
從傅默淵的寢宮之中出來,嫻妃一張美豔的面容微微扭曲,寫滿怒意。
大宮女蘭心跟在嫻妃身邊,看見嫻妃的神色,嚇得不行。
她拉著嫻妃的袖子,苦苦勸道:“嫻妃娘娘,您且息怒。您……您可千萬不能,被旁人看出怒氣呀!”
這嫻妃剛被太后訓斥了一頓,出來時臉上便有了怒氣。若是讓人看見,誰還能不知道,嫻妃這火氣是衝著太后去的?
要是讓宮裡的人知道,嫻妃對太后生了怨氣……那這件事的後果,可就嚴重了!
思及此,蘭心背後一陣發寒。看向嫻妃的眼神,也更懇切了幾分。要不是地方不對,她一定會當場便給嫻妃跪下磕頭。
嫻妃卻是壓根無暇顧及蘭心的憂慮。她死死攥著手腕上的天珠,骨節都發出了咯咯的響聲:“太后?還說什麼太后!本宮最近一直跟在太后身邊,聽她參禪禮佛,陪她吃了數不盡的素齋,舌頭都快吃木了!就連回到自己宮裡,也得耐著性子抄經。這還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太后高看本宮一眼……可誰知,太后居然絲毫都不念本宮的好!今日在眾人面前,居然給了本宮這般的沒臉!當真是奇恥大辱!”
蘭心無奈道:“太后娘娘她或許,也有自己的考量。”
這話在嫻妃聽來,無比蒼白。
“考量,什麼考量。”嫻妃冷哼一聲,“太后讓本宮出來,卻唯獨將蘇氏那賤婢留在了皇上身邊。這不是要讓蘇氏獨佔恩寵了麼?”
“娘娘,您別這樣想。”蘭心再勸,“那蘇答應的身份,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娘娘是妃,她只是個小小的答應罷了。您只要動一動念,伸根指頭,便能讓她化為齏粉、灰飛煙滅了。又何必跟她置氣呢?”
這話,終於讓嫻妃臉上的怒氣少了幾分。
嫻妃眯起眼睛,冷哼一聲:“是啊。本宮不該與這樣的人生氣……不過,遲早本宮要找個法子,將這賤人收拾了。”
嫻妃說罷一甩袖子,往前大步走去。
蘭心鬆了口氣,繼續亦步亦趨地跟在嫻妃身後。
傅默淵的寢宮之中。
張梁已經離去許久。而他帶來的那碗藥,還在旁邊的小爐子上溫著。